贰壹:久别相逢曾相识
口道:“西厢房的那位夫人带了些东西想来看公主,正在外厅候着呢。” 霖若忙走到镜前把先前拆下的珠翠戴上,一边道:“你应该早点来叫我,我这样怠慢若叫她伤心了可怎么好?” 眉心拿象牙篦子沾了桂花油把她鬓角边的散发往里梳了梳:“我原是要进来的,可那位夫人说想让您好好休息。”她说话的时候往铜镜里看了一眼,手里的篦子顿了顿,又道,“那位夫人……和公主有几分相像。” 霖若戴耳珰的手也停了。 “是啊,和你有五分相似。” 与赵息摔琴决绝的那夜,他是这么说的。 过了这几个月,她真以为自己不会再为那件事、那个人黯然神伤了,可真到想起的时候,才发现她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自己。倒不是心里还念着那个人,只是这心中究竟是被捅了个窟窿,还未痊愈呢。 霖若自嘲地笑了一下,收拾好后和眉心一起往外厅走,边问道:“可给那位夫人奉茶了?你的松竹茶很不错,想来她也能喜欢。” “已经奉了,是新烹的一壶。”眉心说着露出欣赏的神色,“那位夫人的确喜欢,还一口就尝出来这是明前松萝,可见也是爱茶之人。” 霖若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掀起珠帘走到外厅,向背对她们站着端详窗边那盆水竹的纤丽身影道:“夫人可久等了?望夫人恕我怠慢之罪。” 那人回头,一双潋滟的清水眼与霖若如出一辙,含笑垂眸行礼道:“公主好睡,臣妇怎舍得打扰清梦。” 霖若记得七夕在夜市远远见过她一面,只是灯火闪烁间匆匆一瞥,虽确实觉出几分相似,却远没有像这样照面时让她惊讶。若只是眉目相似也罢,这线条柔和的鹅蛋脸和小巧丰润的菱唇竟也如出一辙,两人面对面站着,倒像是隔了镜子互为照影。 颜夕抬起头,见她正痴痴望着自己,也不觉冒犯,双眸含笑望着她,并不出声唤她。倒是给霖若端了茶来的眉心瞧着这场面有些奇怪,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出声道:“这茶出了几遍色倒不香了,婢子这便去煎些新茶,夫人和公主可还要配松竹来?” 霖若这才如梦初醒,红了脸,对眉心点头。颜夕也温柔地笑道:“茶再酽些罢,我见公主午睡虽醒,却还是睡眼惺忪呢。” 眉心笑着应了一声退下,霖若不好意思道:“夫人见笑,我方才失了仪态。” 颜夕虽是初见,却很是亲昵地拉过她的手,轻拍安抚道:“任谁见了与自己容貌相近之人都会惊讶。不过天下虽大,两个人能有如此极尽相似的容貌,总有缘由的。” 霖若想起那些关于她曾是贵家女的传言,听得她这样说,不由起了些奇怪的念头,又觉得这想法如天方夜谭,踟蹰良久终究是没说话。 颜夕见她面上惊疑不定,拉着她坐在窗边,微风把她的鬓发轻轻撩起,拂到那双和霖若如出一辙的杏眼旁柔柔浮动。 “若儿,小时候家里人叫我妤祯——婕妤的妤,祯祥的祯。” 霖若惊得瞪大眼睛,被她握着的手颤栗着,像她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嘴唇。 若非父王记错,若非她记错,若非南王府的所有人记错,她的大姐姐便是叫妤祯。 婕妤的妤,祯祥的祯,意为温婉静默,吉祥安康。 颜夕发觉她的手已经冰凉,便拿双手一起捂着,望着她笑。 可笑着笑着,她的眼中慢慢盈出泪光点点,如朝露将已,哑着嗓子道:“我原想着自己见惯世态炎凉,早已心如铁石,谁知今日见到你,竟还会触动心肠。” 霖若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分明都在梁京,却骨肉分离十余载,而今再见,如何能不悲从中来?”她说着面色一凛,郑重其事道,“我这就找人将此事告知父王——” 颜夕摇头打断她:“我若有心归府,这些年多得是机会。何况当年王妃的人敢把我卖得这样近,自然留有后手,并不担心我日后与王府认亲。”她见霖若似有不甘,抬手给她擦泪,笑道,“做舒颜夕也没什么不好,昔年我是名动天下的舞姬,如今我是侯府养尊处优的侧室,虽与夫君并非如胶似漆,却也能安生一世,你又何必可怜我?” 霖若一愣:“姐姐与夫君不睦?可……” 颜夕凉凉地笑了一下:“是,众人要么以为我与他情投意合、春风一度,要么以为我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事实如何根本无人关心。我与他不过诗乐之交,他自是君子端方正直,我亦誓效霜雪松梅,能出那样的事自然是因为有人使了手脚。不过他也算良人,一个舞姬得嫁与他,总好过老大嫁作商人妇,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那件风月轶事背后竟是这般,霖若听得心中寒凉,觉得误解了他二人的自己卑鄙可憎,于是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