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 十二

晚上大家都睡下了，茹争流忽然被打斗声吵醒，听着前院噼里啪啦哎呦直响，连忙下楼。楼下的杨梅已经起来了，站在门口等她。

茹争流笑道：“没事儿，爷俩练功呢，你继续睡。”

杨梅看看她，笑道：“今天晚上凉快，确实是练功的好日子。”说完笑笑回屋去，没一会儿灯就灭了。

茹争流来到前院，申大中正把申东方摁在地上揍，那真是拳拳到肉，跟揍贼似的。

申东方完全放弃了反抗，蜷成个团儿拿胳膊肘护着脑袋，那意思“随便揍”。

屋里丁改兰把门拍得啪啪响，急得不住喊：“别打啊，别打孩子啊，有话好好说！”

茹争流一个箭步上前两手抱住申大中胳膊：“爸！爸！打都打了，消消气消消气，有事儿慢慢说。”

申大中就势停手，站在那里呼哧呼哧直喘，茹争流从来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连忙用脚悄悄踹申东方，让他赶快认错。

申东方现在才敢坐起来，一头一脸都是灰，顺着墙根一点儿一点儿站起来，看看申大中，说：“爸，你要不解气，再打我一顿也成，反正我不会再去厂里了。”

申大中一听这话，立时就想再动手，让茹争流死命抱着他腰给拦下。

申东方站着不动，就看申大中和茹争流在那里拉扯，看了半天，见申大中冷静些了，又说：“那我回屋去了啊。”说完啥也不管，趿拉着鞋回去了。

申大中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个仰倒，茹争流眼看拦不住，连忙窜回去把丁改兰放出来。

丁改兰一出来就拦住申大中絮絮叨叨，她虽然武力值为零，但对申大中的抑制效果满格，絮叨着絮叨着成功把申大中絮叨回了屋。

夜，终于重归安宁。

转过天来，茹争流特地找申东方聊天。

申东方一抬头，茹争流吓一跳，左边腮帮子还肿着，右边熊猫眼，一碰就“嘶嘶”叫：“诶呦轻点儿轻点儿！”

茹争流帮他上了药，腰上伤口还没好，又裂了，哗哗流血。

“开除了？”

“开除了。”

“那敢情好，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把咱爸气成这样，估计他以后也不会管你了。”

“嗯。杨梅都敢一个人到外边闯荡，我一大老爷们儿怎么不行。”

“嗯，为爱勇敢。”

“嘶——说啥呢。”

“诶，我怎么只见你往家里买东西，没见你往外卖。”

“这几天折腾厂里这事，要不我早去器江了。”

“那家里这些东西怎么往外出？”

“以前都是兑给鬼市摆地摊，后来发现他们赚得比我还多，我都成了给他们干活儿跑运输的了。还不如自己干。”

“你摆地摊怎么进货，进货怎么摆地摊？”

“我也发愁这个。”

茹争流笑道：“人不是现成的。”

申东方疑惑地瞅茹争流，忽然脸红了，结结巴巴：“那，那，人家是想进工厂当工人的，怎么肯去摆地摊……”

摆地摊儿这事，激起了茹争流的兴趣。此时宁市的地摊儿还没有中京那么普遍，比较集中的地方就是之前的鬼市。

所谓“鬼市”，以前是半夜开始天亮结束，只在晚上交易，从前会卖些来路不正的东西，或者死人用过的东西，关于宁市鬼市，颇有几个惊悚的都市传说。但新社会以来鬼市除了保留下一个名字，基本就是个自由市场，不过此时还是国营商店主导，自由市场在很多人眼里就算是灰色地带。现在的鬼市，太阳出来开始，中午12点之前结束，老城墙根下，一眼望去，几十个地摊儿，东西都在地上堆着，卖什么的都有，还都不要票。

茹争流申东方和杨梅三个人天没亮就到了鬼市，刚想找个地方铺上垫子，旁边那摊主就说：“这儿有人。”

申东方看了他一眼：“这边有人收管理费吗？”

那人听出他语气不善，扭头蹲回自己摊子，等茹争流他们三个摆好东西，他又打量了申东方半天，竟一把扯起自己地垫四角，把东西一兜扛在肩膀上，挪到别的地方去了。

杨梅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儿，有些担心地说：“怕不是一会儿要有人来争位置，恐怕不好惹。”

茹争流和申东方交换了个眼神，申东方对杨梅说：“放心，有我呢。”

没一会儿工夫，有个脏兮兮的大汉扛着个包裹过来，站在他们摊子前，粗声粗气说：“这我地方，滚开！”

茹争流抬起头冲他笑，慢条斯理说：“这边也没人管，怎么这地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