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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喃喃道,“我去给爸爸打电话,他有办法的,他肯定有办法……” 江宁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然后握住她的大拇指,很微弱的力道,几乎已经握不住了。 她的左手在输液,宴清完全不敢动。 “不怕,姐姐。”江宁很费力的,一字一句地用气音说道,“不怕,不怕……我一点都不疼。” 宴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立刻咬紧了牙齿,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绷得牙根都疼了。 “我不怕,”她轻轻蹭了蹭江宁的额头,温柔地说道,“我们宁宁身体可好了,一定会没事的。” 江宁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宴清转过身,温柔的表情立刻变了,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姐姐,我想吃棒棒糖……”宁宁喃喃道,她的呼吸已经有点费劲,全身的疼痛已经分不清哪里更严重,她很想哭,很想喊痛,可是看到宴清,又强自忍了回去。江宁从来没感觉到自己这么难受过,有热热的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去,随即是耳朵,眼睛…… “宁宁,我们找爸爸帮——” 宴清刚点开通讯录,还没拨出电话,一抬头就看见了令人肝胆欲裂的一幕。 ——血,有血不停从妹妹的鼻子,耳朵,眼睛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她幼小的身体。像是感觉到喉咙有点痒,江宁忍不住咳了咳,就从喉咙里喷出了零星血点。 宴清呆住了,手机无声滑落。 …… …… 是怎样的噩梦能如此恶毒,精准地预测所有她害怕的事情。 “对不起。” “节哀。” 简单两句话,抽走了她所有希望。 一个普通的夜晚,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宴清瘫坐在楼梯间,头挨着冰冷的扶手,呆呆望着满手干涸的血渍。 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怎么就会器官衰竭,怎么就排斥反应了呢?明明、明明一切都是好的,明明昨天还在散步,吃饭,明明那种带着奶香味的拥抱还记忆犹新,怎么就、就都没了呢? 宴清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指甲,咬出血了都毫无知觉。根本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人生所有目标,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宁宁?为什么偏偏是妹妹? 她还那么小,那么懂事,那么听话,会提前一个月给妈妈和姐姐准备生日礼物,自己做贺卡。还会帮忙洗碗赚零花钱,然后在母亲节给江女士买花。她写在作文里最想要做的事是赚钱给妈妈买一个小院子,这样就能养一条小白狗了。她很少问为什么爸爸不和她们住在一块儿,她永远会回答“和喜欢妈妈一样喜欢姐姐”。她会在放学的第一时间跑出来冲向自己,然后给她一个拥抱。她那么软,那么暖和,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只要宁宁在,宴清就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糟糕的人,她每天都会因为妹妹的存在而想要变得更好。自妹妹出生后的每分每秒,漫长的时间都变得更有意义…… 为什么死得不是她呢?应该是她才对,不应该是宁宁,她这么好,这么好——我的宁宁—— 宴清只觉得胃疼得难以呼吸,她忍不住弯下腰来,捂住腹部,把头埋进膝盖,蜷缩成一团。 …… …… 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她甚至都忘记了开车,游魂般拖着蹒跚的脚步,循着记忆里的街道和楼栋,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没有亲自告诉江女士这件事——也许她已经知道了,因为紧急联系人填的是妈妈的名字。她肯定知道了,因为她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宴清抬腿慢慢迈上楼梯,像一个年久失修关节生锈的机器人。三楼的高度仿佛走了快一个世纪,终于看到了眼熟的雕花门把手,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意识到到家了,刚想伸手敲门,却猛然顿住。 是啊。多么奇怪。 好像一夜之间认识的大部分人都生病了,唯独她好好的。多么巧合。江女士这样作息规律身体康健的都会头晕胸闷,而她只觉得饿,无底洞一样的饥饿,填不满的胃。她能抱着宁宁连续上五楼门诊都没觉得累。她用不到一分钟跑完了五百米不喘气。突然变大的胃口,挥之不去的奇怪气味,闪电般的直觉……一定有什么变了。她变了。 ——“我来也别开。”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呢? 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