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入夜，三皇子府内。

笙歌渐暖，灯影摇红。

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挂满了每个角落，照得整座府邸明亮如白昼。

王府厅堂内高朋满座，宾客如云。丝竹声、道贺声、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今日，是三皇子齐殷浩大婚的日子。

他要娶的，乃是楚大将军的嫡女，楚二小姐楚玉宁。

传闻三皇子爱慕楚二小姐已久，曾对外宣称这辈子非她不娶。

即便如今楚大将军因通敌叛国锒铛入狱，三皇子也依然对她不离不弃，甚至还冒着违抗皇命的风险，淋着大雨在太极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只为祈求父皇同意让他娶心上人为妻。

或许是被三皇子的诚心所打动，也或许是想借此机会彰显自己的宽厚仁德，大景皇帝犹豫再三，竟然真的同意了三皇子娶楚二小姐的请求，并以“罪不及妻女”为由解除了对楚家女眷的禁令，放她们重归自由。

这样的“宽大处理”，自大景建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世人无不称赞三皇子高义，虽生于帝王之家，却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

同时，也不免感叹一句楚二小姐真是好福气，即便名声有瑕，却还是能遇到三皇子这样身份尊贵、至情至性、甘愿为她豁出去一切的好儿郎。

两人的这桩婚事，也就此成为佳话，被京城百姓争相传诵。

然而，促成这桩婚事的真正缘由，却鲜少为人所知。

——

王府前厅宾客众多，全府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就连原本在内院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也都被拉去前厅帮忙了，故而相较于前厅的热闹喧哗，内院这边则显得安静了许多。

甚至……安静到有些可怕。

此时，洞房内。

准王妃楚玉宁坐在大红的喜床之上，正心情忐忑地摆弄着衣角，等待着三皇子宴罢归来。

少女二八年纪，容貌甚美，姝色绝俗，一眼望去，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而那身精细繁琐的大红嫁衣，又给她本就出挑的样貌平添了一份端庄华贵之气，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娇艳动人，容色倾城。

这传闻中的“北境第一美人”，真是实至名归，难怪三皇子会对她痴情至此。

不过……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本该是女子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可少女的如静水般的眼眸中，却看不到半分嫁得如意郎君的喜悦，只有深深的不安和忧愁。

虽然在世人的看来，她楚二小姐作为一个罪臣之女，能有幸被皇子看中，并执意娶为正妻，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看着眼前布置的十分喜庆的新房，楚玉宁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嫁入王府，是她最后的赌注了。

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只能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夫君，齐殷浩的身上。

赌他有办法还父亲一个清白、赌他能信守承诺庇护楚氏一族、赌他会真心实意地善待自己……

楚玉宁抬眸看向窗外，如花似玉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听闻廷尉署的大牢里终日不见阳光，不仅阴暗潮湿，还有不少有毒的蛇虫，就连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未必招架的住，何况她那年近五十、身上还有旧伤的爹爹呢？

不知他如今，一切可还安好？

一想到楚家如今的处境，楚玉宁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双美目中闪烁着浓郁的担忧之色。

——

窗外的天空漆黑如墨，看不到皎洁的月光，也看不到满天的星斗。

满院的红灯笼将气氛烘托的异常喜庆，但也让一些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显得更加可怖。

屋内寂静如死水，只余烛火摇曳，忽明忽灭。

楚玉宁等待许久，终于有些坐不住，准备起身活动活动身子。

忽然，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似乎是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

“谁？”

楚玉宁猛然回头，大胆朝着声音的来源喊去。

可还没等她看清楚来人的脸，一股冷风便顺着门缝鼓入了室内，瞬间撩拨起满屋子烛火。

火苗如金蛇般狂舞，晃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楚玉宁下意识抬起了手，试图遮住晃眼的烛光。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浓烈霸道的酒气突然扑面而来，如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