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酒(五)
极,拾起床榻上的软枕朝他砸去。 对方利落躲过,笑得愈发肆意:“荧娘还病着,莫要动气,好生歇息罢。” 说完,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延陵渺!你占我便宜!”苏南烛气得满脸通红,越想越丢人,索性翻身一卷,将自己埋在锦被之中。 这边厢,延陵渺跃出厢房,唇边的笑意迅速遁去,眸中波涛暗涌,让人不寒而栗。 夜里,木湘前来看她。 如今任务完成,她不再压抑平日活泼的个性,见到苏南烛,便开始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适才,云渺师叔抱着浑身湿透的你回客栈,把我和丹砂都吓了一跳。” 这里属苏南烛年纪最小,木湘自来熟,没聊两句就熟络起来。 想到她刚吃完药,木湘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轻轻揭开,里头是黄澄澄,圆滚滚的石蜜。 “你们以为,是他把我推下去的?”苏南烛捻起一颗,嘠吱嘠吱的咬起来。 “哪能啊,”木湘嘴角抽了抽,“师叔从不喜助人为乐,却对你出手相救,着实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叫人震惊。” “助人为乐?我看未必,”石蜜清甜,苏南烛吃得上瘾,又捻了一颗,咬得越发响,“依我看,他就是相中我了,才想着法子把我留在身边。” “你……咳咳咳!” 没料到她如此直白,木湘一时激动,被石蜜的甜汁呛到,禁不住狠狠咳嗽起来。 苏南烛手疾眼快,慌忙接过她手里的纸包,生怕她把石蜜给抖落了。 转过头,见她咳得难受,才后知后觉地伸手,给她抚背顺气。 好不容易缓过劲,木湘惊愕得瞪大双眼,连声调都高了些许:“你也看出来了?” “这不很明显吗?”苏南烛禁不住忿然,“我可是残摩唯一的弟子,他怎么舍得放我离开。” 说到底,也是她运气不佳,掉进河里恰好被他救了,以此挟恩图报,叫她不能反抗。 木湘听完,适才燃起的熊熊八卦之火瞬间熄灭,拍了拍咳得生疼的胸口,怅然道:“到底是没看出来。” 苏南烛没在意,自顾自咬着石蜜,问她:“你叫他云渺……师叔?” 对方蓦地一怔,误以为她还不清楚他们身份,话都变得不顺畅起来:“你不是……要和我们回长明宗吗?” “是啊,”苏南烛耷拉着脑袋,眉眼低垂,作委屈状,“他一句话就把我给安排了,我却什么都还来不及问。” 木湘了然,便也不再隐瞒,同她娓娓道来:“长明宗规矩,凡入宗门者,会根据其根骨的优异程度分作云,风,雷,木四字,拜入各字门下,其中以云字一门要求最为苛刻。长久以来,云字弟子寥寥无几,至近十数年,只有云渺师叔一人拜入云字门下。” “他与云末宗主同拜无妄尊者为师,所以,我与丹砂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叔。” 竟与宗主同辈? 苏南烛瞪大了眸子,吃惊道:“他年纪很大了?” “不是。”似乎怕隔墙有耳,被延陵渺听了去,木湘凑到苏南烛脸侧,同她咬耳朵:“师叔去年才弱冠,不比我们大多少。” “那也挺大的。”她撇撇嘴,拿走最后一块石蜜,一把塞进嘴里。 夏夜偶有微风,却不足以驱散白日积聚的暑气。 玄极殿中,石崇礼端坐于白玉台上,手持一本药理著册,正仔细研读。 他的面上未见血色,反而因夜光照映,变得更为惨白。 “殿下,该诊脉了。” 随侍太监李宗全看了看窗外月色,出言提醒。 “请太医进来吧。” “诺。” 他脚步轻盈,行走时没发出一丝声响,转眼便到殿门外。 “周太医,三皇子有请。” “依周太医所见,本宫的身体如何?” 周太医跪在石崇礼身侧,俯首回话:“殿下身体尚算康健,只是气血稍虚,若仔细调理,想来会有好转。” “如此甚好。”石崇礼微微倾身,笑道:“日后无论何人问起,你都需记得今日这番说辞。” 他嘴角勾起,狭长的凤眸亦随之变得深邃。 “臣定会谨记,只是……”周太医蹙眉,神色甚是忧虑,“邪毒日渐深入心脉,殿下不能再等了。” “这哪是本宫能决定的。” 看着自己手上愈渐暗沉的经脉,石崇礼放下书册,目光越过虚渺青烟,落至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