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献祭
眼见那团红白相间的烂泥并没有恢复原状的趋势,祭坛内外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有鉴于几位国师先前开膛破肚下油锅的实绩(当然,砍头复生还是不能再提了),贵人们也不敢公开提出什么质疑。但此情此景,他们又该以什么话来圆场呢?
难道直接告诉鹿、虎二位术士:“不好意思,您师兄的头炸了?”
突厥贵人实在没有中原汉人那舌绽莲花的本事,所以只能沉默而已。
可是,在怔怔凝视了师兄头颅所化的肉泥之后,伫立在可汗身侧的鹿国师却开始不由自主的打摆子了——其余贵人相距甚远,还不太明白就里,端坐着的颉利可汗却听得一清二楚:
“怎会——怎会如此?他分明答应过我们,祭祀只要得当,上神便一定会应允——”
谁又答应过什么?颉利可汗大觉不解,正要开口询问自己信任万分的国师,却听祭坛上哧啦一声巨响,原本倒伏的无头尸体竟从原地跳起,鲜血如泉水一样从腔子里涌出,喷泉一样倒飞十余米,径直激发到了半空。
这种景象大家是再熟悉也不过了。自从三位国师把持突厥王庭的大权之后,便常常向可汗索求奴隶以为人牲,每日砍头剖心炮制供品,血腥场景便与现在一般无二。如此日复一日,毫无顾忌的消耗草原宝贵的人力,也正是以大祭司为受的老派贵人们对三位国师最为痛恨的地方——简单来说,即使以野蛮残暴著称的漠北萨满们,也觉得国师实在是有点太极端了。
不过,极端与否姑且不论,怎么如今国师腔子里的血也喷到天上去了呢?
羊国师也被献祭了么?
没有人敢公开提这样的疑问,但虎、鹿二位却是实实在在打起了摆子,脸色也渐渐苍白如纸——与茫然无知的突厥贵人不同,他们曾亲自聆听过高人的指点,知道自己侍奉的这位神明是多么的尊贵、强大、以及不可理喻——只要向他献祭足够多的人牲,一切荒诞而又暴虐的愿望就都可以得到满足;但反过来,一旦神明陷入暴怒,就必须要有相当分量的鲜血才能安抚。
而且,这位神明的口味是相当挑剔的。一旦愤怒达到某个阈值,他便会索要最为尊贵的鲜血作为报偿,即使贵为王孙后妃,祭祀贞人,亦不能幸免——
但是,神明怎么会骤然暴怒到这种地步?
虎力大仙犹自茫然不解,却见祭坛上空狂风呼啸,有如墨的黑云自四角涌出,顷刻间便浸染了原本晴朗明亮的天空。而云层中惊雷滚滚,有明亮的火球自空中炸响,轰隆声响彻四周,就连帷帐的旗杆都在摇晃、颤抖。
与而今温文尔雅、以克制为己任的人格化新神不同;远古时代自变化莫测的自然伟力中诞生的古神,讲究的可从来是报仇不过夜,翻脸比六月的天气更快——
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眼见乌云席卷而来,顷刻间蔓延数百米,虎力大仙的脸色不由变了一变。但他迅速恢复了镇静,只是回头看一眼同样懵逼的鹿力大仙,
俯首便向颉利可汗进言:
“大汗请看,我等召唤来毁灭唐军的神罚,大致便是如此。”
颉利可汗喔了一声,茫然望向乌云——这神罚的威力倒的确是惊人之至,但这里也不是唐军大营呐……
还未等可汗思索明白,虎力大仙与鹿力大仙猛然欺上前来,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臂,瞬间化为邪风而去。
三人前脚刚走,那乌云后脚便爆裂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笼罩此方圆十余里的王庭。而在乌云之下,便只有骤然爆发的凌乱尖叫、以及喷涌至半空的猩红血雾了。
——只要不遇上某个泼猴,两位大仙逃命的本事还是相当厉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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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处置完这危险的帛书之后,江教授仔细欣赏珍贵资料之余,便曾郑重提醒林貌以及陛下,告诉他们此次处置相当于是对古神做了一次ddos攻击,以超饱和的垃圾信息淹没了真正的联系;从以往的实践来看,这种处置相当高效、安全而且可靠,但也难免有点小小的副作用——遭受过饱和信息攻击的机器如果过载,大不了死机了事;但作为感知丰富意识强烈的神明,却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毕竟吧,常人被垃圾邮件打扰几次,尚且火冒三丈;更何况素来以喜怒无常著称的上古尊神呢?
“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江教授道:“在周公‘天人之誓’以后,三代以前的古神基本被逐出人世以外,需要耗费巨大的法力、施行相当奢侈的人祭,才能勉强对现世施展影响。即使是残暴荒诞的古神,也绝不会愿意浪费这样大的资本。”
这一句保证很让人信服。但当林貌再次跨过两界的大门,想要为二师兄送上每周的吃食时,才发现自己当真是低估了那位名字稀奇古怪的神明——他在山脚向上眺望,只见触目所及,数千数百米,竟全是翻滚蠕动、浓如墨汁的黑云,其间闷响阵阵,火光四溅,真有惊心动魄之感。
在这样的异象面前,镇守五行村的两位大罗天仙却很从容。猴哥是艺高人胆大,无需畏惧此小小劫数;二师兄则是别有心肠,早已想开。在林貌安慰惶恐不安的拴柱拴花时,他便极为耿直的表达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