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别院
乌衣巷,沈家别院 夜幕低垂,西南角院亭榭沉沉,错落有致的桑葚树枝斜斜插入檐下。寒风拂过时,干巴巴的树枝沙沙作响,冷落的院子里则更沉寂了些。 游林坐在回廊上,看着高悬的灯火,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不时看向月亮门。 不一会,便有一道身形修长的身影从那里过来,他站起身迎了上去道:“主子可是回来了?” 充玮行过庭院,摇摇头:“没呢,今日不知道能不能回的来。” 游林一脸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凭空降个人来?” 充玮朝着关闭的房门望过去,微微蹙眉:“我探过了,那是渔阳郡公聂家送来的人,说是他家的表小姐。” 游林守了快一天,颇不耐烦道:“谁管她是谁,这人怎么处置?” 充玮冷声道:“往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往日? 游林想往日都是原封不动,哪来的退哪去。 只不过那些个原封不动的美人退回去以后,据说死的死,送人的送人,普遍没有什么好下场。 今日送来的人,从轿子中下来时,绊了脚,慌张中她惊了一声,游林眼角的余光瞥了下。 平日里跟着都护大人走南闯北,好看的人亦见过不少。不管是秦月楼里的花魁,还是余音阁里的娇娘子,又或者是关外那些部落氏族家的女子,像华歆这么美貌的人,寥寥无几,啧啧感慨道:“这么好看的娘子若是想不开,真真是浪费这幅好皮囊。” 话才一出口,便觉得不妥,主子治下严厉,平日里不许他们多嘴多舌,继而咳声道:“郎主一天到晚将心思扑在公务上,也不是个事。” 充玮说:“主子今日有宴饮,不知几时才回来。” 游林努了努嘴,望着窗台下的微光:“那她?” 充玮看看天,已经是后半夜,忖了忖道:“渔阳郡公家的小姐,也不能怠慢了去,这会天色渐晚,如果连夜送回去,恐怕也显得咱们沈府太轻怠了他们,还是明日天一亮,再送回去。” 游林道:“这姑娘已经坐一天了,似乎连口水也没有喝过,再撑一夜,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住。” 充玮道:“唤个婢子过来,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姑娘来了我们沈府一趟,吃的也没捞着。” “那唤谁进去?” 他想了想:“郡公家的小姐,也是见过世面的,普通婆子粗手粗脚的,只怕侍候不好,就唤主子身边的隗儿吧。” 游林去召唤后,隗儿来的也快,手中捧着托盘,里面是小厨房刚做好的清粥,并着几碟小菜。 她看了眼充玮,充玮催促道:“进去吧,别让人家姑娘饿着肚子。” 隗儿福了福身,推开门,进了卧房。 充玮望着掩上的房门道:“里面有隗儿守着,用不上我们,明日一早,你且派人套车将她送回去就是。我先回了,说不准主子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说完也不等游林,自个走了。 “充玮,等等我。”有了隗儿在,游林也用不着守在这里,抬脚跟了上去。 廊下月影疏疏,夜风掠起几片吹落的树叶。 室内燃着花烛,隗儿压着嗓音轻轻道:“姑娘,这是厨房刚做的清粥,姑娘吃些,人饿得久了,脾胃也受不了。”她素日心细,虽然只是一个三等婢子,不如主子身边的鱼欢和鱼荷那般得脸,但是脾气不好的主子从没有苛责过她半句。 顾视过去时,入目的是一张绝美的脸,隗儿微微有些惊诧,生生怔了半晌。 烛火摇曳,华歆低眉不语,她坐在拔步床上,心里头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是刺眼的红色,尽管她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可是真的当它变成现实的时候,心底还是没来由的酸涩和绝望。 从前阿爹是上阳谷的太守,所以在世家中,华歆是大家闺秀,是贵女。她可以高嫁,可以平嫁,可以低嫁,怎么也不至于沦为他人妾室,还是贱妾。 那天,萸娘于心不忍:“要不,咱们逃吧。” 华歆天真地以为天下之大,未必都是大表兄的,可是当萸娘被人掳走,失踪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辈子是逃不出聂浚容的手掌心了。 “姑娘?”隗儿又唤了声。 华歆回神,微微垂眸道:“我不饿!” 隗儿见她脸上没什么血色,甚至拧着眉,遂问道:“姑娘是不是不愿意来都护府?” 她唇角紧抿,这世上怎么会有心甘情愿给人做妾室的,也许有,定然不是她华歆,可是她再不愿意也来了,成了无法更改的事实。 隗儿道:“外面的人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