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八角窗前的黄花梨高几上,并排摆放着两盆植物,冬日煦阳镀照在它们身上,叶片折射出点点辉光。 几日过去。 不管它们说什么,小姑娘就再也没搭理过它俩,那句话就像个错觉。 茑萝是个热闹的性子,忍不住主动同君子兰搭话:“你说她到底听不听得懂我们交流?” 君子兰没吭声。 茑萝也不在意。 “人应该听不懂才对,你说是吧。” 君子兰仍然没吭声。 “嘿,你话这么少,不无聊吗你?” 君子兰终于搭理它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骂谁王八呢?” “骂你啊。” “气死了我,你个不得好死的臭兰草,我咒你下雨淋死,太阳晒死,施肥撑死。” “反弹。” “……”气死萝了! 春钿捧着盘子进来,盘子上堆放几个拳头大的果子,果子外皮黑漆漆的,皮外结一层霜。 “姑娘,尝尝冻梨吧。梨在雪里冷藏以后的果肉软嫩带沙,也就只有冬季才能吃到。” “姑娘?” 拔步床上,锦被隆起一个圆凸凸的小山包,簌和姑娘把自己埋在被窝里。 春钿长叹一口气,把盘子放桌上,走过去正准备掀开被子看看,簌和姑娘就从里面扒开出来。 姑娘两只眼睛肿成了粉核桃。 “姑娘,今日天气好,要不要……”算了还是不要出去走动,姑娘家都爱美。 春钿四处张望,望向梳妆台上的铜镜,没话找话: “姑娘,奴婢新学了一种时兴的发髻,要不要……” 还是别让姑娘照镜,徒添伤感。 对了,姑娘平日最喜欢摆弄花草。 她注意到高几上的两盆草,“奇怪,它们怎么瞧着比前几日萎靡这么多?” 田簌和眼睛酸涩得厉害,眼珠子一转,朦胧看向君子兰和茑萝,君子兰花瓣边缘呈黑化,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晰。 按理说它的花期应该有一月有余,不至于这么快凋谢。 而茑萝裂线状的藤蔓卷曲缠绕,显得杂乱,少了些许美感。 茑萝兴奋道:“看过来了看过来了,我试试她听不听得懂。” “主人,快来摸我,快来快来。” 君子兰受不了它的谄媚,语气鄙夷:“你是狗吗?” 茑萝炸了:“我就是狗怎么着?汪汪汪,咬死你、咬死你!” 田簌和从小就知道,它们心情不好就会长势欠佳,若非要逆着它们的心意种养,只会越来越糟糕。 这俩合不来,分开养几日就好。 田簌和又躺倒在床。 春钿欲言又止。 不论簌和姑娘愿意与否,那件事已经决定了。 况且还有更要紧的状况要面对…… “姑娘,您可能没时间消化情绪了,明日宫里就会来人。” 这话平地生雷,把田簌和从床上炸起来,直挺挺的。 “什么?”宫里来人! 田簌和能不惊恐吗? 她活这么大,第一次见皇宫里头的人,还是以一种欺骗人的方式。 这比她上门投奔素未谋面的娘亲还要命,什么愁楚、怆痛,悉数被惶恐取代。 其实。 道理她都懂得。 将军府先礼后兵罢了。 若她执意不愿,将军府也有一百种方法让她低头。 王侯将相有种。 除了那些凭实力封狼居胥的凤毛麟角,大多数人生来就注定了三六九等,所以娘才会在获得一飞冲天的机会时义无反顾拚弃过往。 而她,和芸芸百姓一样,不过活成了刀俎下的鱼肉。 就在这几日,为了让她更名正言顺,将军府的下人改称她为大姑娘,盛月斋为二姑娘。 她的户籍上在将军府,时间上也被动了手脚。 她被安排成娘亲随嫁的女儿,自小深居简出。 就连姓氏,也由不得她。 罢了! 她甩甩脑袋,振作起来。 翌日,田簌和照铜镜时发现,经过一夜的修养,眼睛的红肿已然消退,但眼下却挂上两团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