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之死

会有人杀人而食？”

孟鸾心环视仗中几位督军，神色肃穆，厉声道：“军中绝不容忍无视军令之人！”

*

晌午料理完军务和那名杀马者，孟鸾心发现霍刀迟迟未归。

忽而帐外无故响起咚咚战鼓声，孟鸾心不安的种种念想浮上心头，下笔一顿，在信纸上留下一团墨迹。

鸣鼓后，有人高呼：“凤阳将军，莫要再欺瞒我们！朝廷、朝廷已两月未曾来信了！朝廷放弃我们，大周放弃我们了！如今城中树皮枯草都被我们吃了个干净，马匹只剩百余，再不各谋生路，只有人人相食、死路一条啊！”

“放肆，何人动摇军心！”孟鸾心拍案而起，拔出腰刀挥于空中冲身侧两名随侍下令道，“你们去把他带过来，格杀勿论！”

仗中二人并未第一时间动作。

微妙停顿的瞬息，孟鸾心立觉不妙，凤眸微眯，果断拔刀砍向右侧那名面生的侍卫。

对方亦有所察觉，侧身躲闪后抽刀攻向孟鸾心，刀刀不留余地。另侧侍卫也在同时参战，刀鞘中不是长刀，而是一柄毒辣的软剑，朝着孟鸾心腰身刺去。

一时间，仗中刀剑相接声不绝于耳。

而帐外的高呼还在继续：“弟兄们，降了吧，大家伙已经四五日没有进食，腹内连树皮枯草都无！想想家中妻儿老小，人活一世，保命要紧——与其饿死战死，不如上山为匪为寇！”

这番说辞定然有人指示！

孟鸾心却无暇顾及这么多，面迎刀锋而上，左肩被削去一片皮肉，却顷刻间在对方讶异的目光中拉近了身距。长刀软剑来不及施展，而她一柄短刀恰如长鹰利爪，抹过了刺客的脖子。

她左臂沾血，提着刺客的头颅，奔出帐外怒骂：“混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之将倾，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儿都说不出这番话！”

站在战鼓底下的孬种还在边击鼓边动摇大家的心神。孟鸾心提刀四望，发现无一人出手阻拦他，而是手握刀柄小心谨慎地站到了自己对面。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疾步从箭筒里抽出一支，以满腔怒火拉满弓向鼓台上的人射过去。

那人似是料到此举，跃身躲开转过身来，手中也擒着一枚头颅。

正是前往军机处、去而未返的霍刀。

“我只问你，朝廷还是没有来信，是也不是？”他一手头颅，一手鼓槌指向孟鸾心，朗声质问。

片刻缄默，孟鸾心与众军对立，没说出一句话。

她知大势已去，望向青天，双眼绯红却没流出眼泪。

“我们绑了她去跟匈奴人邀功！好过在这里挨饿受冻！”人群中有人高喊。

紧接着呼声此起彼伏，宛若浪潮。最后一根弦旋即绷断，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经打破，势不可挡。

将士亮出刀锋，挥向他们曾经敬佩爱戴的大周第一女将军，挥向他们曾今并肩作战的虎营兄弟。

永嘉三十五年，邺城失守，长公主孟鸾心被手下士兵生擒后死于匈奴之手，亲信旧部尽数被剿，尸骨无人收敛。

那个传闻里全天下手段最狠辣的女人死不瞑目。

死前她挂念长安，挂念大周百姓和万里山河，也挂念冰冷森严的皇宫。

那里有她一心圣贤书、生于盛世会做个好皇帝的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