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嫁(1)
“怎么回事啊大半夜把本王叫起来……”陀阇迦打着呵欠,聆听着外面的刮风打雷的声音来到阖宫,看见地毯上跪着一个浑身被雨淋湿透的红褐色头发的年轻男子:“国王!草民有冤屈,你要为草民做主!!” 陀阇迦让侍女拿来毛巾让他先擦掉脸和头发上的水渍:“你有什么冤屈?说吧。” 男子自称叫沙德,家里有三岁的小儿子叫惠特克,去年带他去麦田耕作,因一时疏忽大意给弄丢了。因为麦田附近时常野兽出没,别人都说小儿子凶多吉少。直至不久前,有好心人跟他说在北城区的贾莱德家里看到一个小男孩,很像惠特克,他找到贾莱德家,见到那个男孩果然是自己的儿子惠特克。他要领走,可是贾莱德一家死活不让,声称这个孩子是自家的,还有邻居和亲戚作旁证。 “今日太晚了。”陀阇迦低头想了想:“这样吧。你先回去,待天亮以后本王再传贾莱德进宫问话。”说罢让侍从给沙德送一件雨衣,将其打发走后便回到寝宫继续歇息。“国王你怎么了?”女官看见陀阇迦刚进门就捂着心口一脸难受的样子,连忙上来搀扶。“没什么。”陀阇迦微微喘着气,“本王就是突然感觉有点心慌……貌似有什么不祥之事要发生?” “是不是近来闹干旱,你操心多度啦?”女官好言安慰道:“听闻天香长公主已经和神兽道歉了,外面都下雨了啊。没事了。”陀阇迦心想大概是这样吧,没再说什么,宽衣解带上床歇息,然而他没想到,或则说是忽略了,还有另外一件事,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悲剧,正在漠北悄然酝酿————— 夜。很寂静,静得十分可怕。 现在的我,就像—根木柴,快燃尽了,依然可以看见微弱的光线,我知道,我是在生命的边缘徘徊。我还很年轻,从出生到现在还不到十六年……我一直以为死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而瞬间它就向我靠过来,那么近……那么近。 我一个人在荒凉的草原上,我觉得饥渴,我多想进食,但却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孤独,一层层地袭来直至把我全身束缚,我身边没有一只猫,甚至连一个小昆虫也没有。 我的身体—天比—天憔悴下去。血液不断流失,知觉也快丧失了,—想到这儿,我的心一阵又一阵地发悸。我清楚地记得,经常梦见母后在远处望着我,她的眼里噙含着泪水,似乎在告诉我:帕尔哈提,快跑啊……我十分感激母后,因为我知道如果她还在世的话,一定会来救我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告诉她,我也很想跑,可是我的腿已经被匈奴人折断了,不能再重新站起来了。 死神已经朝我通近,就在我倒下的一刹那。母后眼眶中满含泪水,她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哀伤。然后,周围在—瞬间黑了下去,我陷入了永远的黑色梦境…… “王子。”萨迪克端着一碗药走进烛光昏暗的毡帐,轻轻呼唤:“该吃药了。”帕尔哈提早已骨瘦如柴,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正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盖着一块污渍斑驳的薄薄的布片,犹如盖在一段硬邦邦的枯木之上————病入膏肓的他那焦黄的瘦脸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死灰色,双目凹陷,眼窝透着明显的黑色,脸颊上的肉塌陷得厉害,一双干涩的嘴唇毫无血色,偶尔蠕动一下,发出痛苦又无助的□□声,透着难以掩饰的绝望之意。 “萨迪克.......非常感谢你,这些年一直陪伴我。”“我撑不住了......我死了以后.......把尸体烧成灰,然后想方设法回去楼兰......我唯一的心愿就是魂归故里。” 帕尔哈提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枯瘦的手将私藏许久的信塞到忠实的仆人手里,断断续续说出最后一句遗言:“请告诉我父王......我永远爱他。”“王子。”萨迪克跪在地上,剧烈颤抖的双手接过信,瞬间,楼兰王子的手重重垂在床边,合上了双眼。他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突然消失,化成一堆黄土和一把灰.......大多数人都难以承受,可这是一条必经的路,也是一条解脱的路,生和死都在一笑之间,只要懂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子?” “.......” “王子!噢,不,不!”萨迪克张着嘴呆愣了许久。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深深的低下了头,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双手握成拳,肩膀一颤一颤,鼻子发出了微弱的抽泣声。接着,他抬起头......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通红通红。他的右手捂住嘴,终于“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如流水般在眼角滑过,脸上满是酸楚的泪水。“王子......”他口中发出低沉的哀号,双手捂着脸,为了不惊动外面的匈奴士兵,他只能低低地呜咽着......伴着阵阵哀嚎的阴风把漆黑深夜中最后一只带来光明的蜡烛残忍的吹灭了...... 大雨下了一整夜,叮咚叮咚敲打着琉璃窗和房顶。天空低沉,装满雨水仿佛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