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春光里。 一下午,冬阳竟更厉害起来,见缝插针地把房间填满,金灿灿暖洋洋......时间不留痕,悄悄地溜走,待到月上梢头,已似走过一生。 梦境纷乱,没有给阿莱片刻喘息的机会。梦里,厉少愚再次提起解除婚约,她心头大恸,生生地哭醒。伸手一摸,却在旁边枕头上落空。 怅然若失地醒来。 原来厉少愚已经主动离开她的生命。 他爱她,但是,不能再光明正大地爱她。 阿莱把头蒙进被里,又悄悄地哭。半梦半醒的孔可澄,听见幽幽的哭声,立刻睁开眼从椅子上坐起来。一束月光映着床,他打个哈欠,起身走到床前,躬身看她,用手轻轻刨了两下, “郑小姐。郑小姐。” 总之,阿莱被吓着了。一声尖叫,也从床上坐起来,忙把床头的台灯拉亮。 再次四目相对。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稍有片刻,更加困惑,觉出一点不合适,于是别过脸去,躲着他焚人的目光。 啊,他怎么在这里?是我叫他来的吗?现在几点了?头好痛。 白天的事,她一点也记不起。 借着一点月光、灯光,孔可澄把电灯拉亮。他高大,站在灯下,屋里明一半暗一半,影子紧紧把阿莱罩住,像为她量身打造的牢笼。 终于登堂入室了,他要阿莱看见他,只看见他。 阿莱把眼睛朝被里一瞅,身上穿得严实,真是谢天谢地。然后裹紧被子,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孔可澄坐回去,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你叫我来的,还记得吗?” 阿莱轰地脸红透了,垂着眼,不做声。 孔可澄戏谑道:“你要我救厉少愚,只要他出来,你什么都肯答应我。这话做不做数?” 怕她不应,再补上一句:“陆刈麟救不了他。” “我...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样的人......”——这几天,阿莱求过好些人,要么受敷衍,要么吃闭门羹,个个对她避之不及。她生就脸皮薄,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只能听陆刈麟的,回家等着,等到去孔家赴宴,厚着脸皮再求到程玉面前,或许会有办法。 可等着等着,她等不住了,于是喝酒喝到现在,不成样子。 她怯生生地看着孔可澄,心里直打鼓。 孔可澄靠住椅背,翘起二郎腿,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你想到哪里去了?” 阿莱不语。 孔可澄要她宽心: “我不是早答应你了,你陪我回家吃饭我就帮你。” “谢谢。”阿莱不那么怕了。 “喝那么多酒难不难受?你起床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吃饭,顺便修剪下头发。” 阿莱“啊”一声坐起来,自镜中窥见自身尊容,丑死了:“怎么会这样?”连忙跳下床,冲进隔壁厕所里,忽然胃里泛酸,蹲在地上呕吐,把喝的酒,一滴不剩地还出来。 孔可澄怕她出事,跟进去看。隔着厚厚一层灯芯绒睡衣,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心,生生把阿莱顺得不自在。 她歪着脑袋,拍着胸口,“我没事,你先下去等我吧。” 所有人都知道孔可澄恋着她,只是她有未婚夫,所以没有编排故事传出去。她懂分寸,从来不肯和孔可澄独处一室,不单如此,连说话也刻意避着。可事到如今,还是躲不过去! 厉少愚身陷囹圄,只有孔可澄能救他。 刚才那些话,她丝毫不怀疑真实性——如果只有那样能救她,她是会答应的。 头有点昏,阿莱顾不上了,匆忙洗漱完,翻出几件相对干净的衣裙,再戴一顶驼色绒面礼帽,整肃心情下楼去。站在楼梯口,对他道:“孔先生,我们走吧。” 孔可澄闻声,马上就站起来,对她笑道:“饿不饿?先去吃夜宵。” 阿莱这才抬眼看,已是晚上十点过了。 二人走到院里,虞沅君的窗户亮着,听见响动,推开窗探出头来:“阿莱!你上哪儿去?”她前几天去杭州参加好友的婚礼,一连住到今日归家,对最近发生的一切半点也不知道。 深更半夜撞见这一幕,她惊得什么都忘了,怔住片刻,脆声招呼道:“孔先生晚上好。”装作若无其事般。 “我和孔先生去吃个饭,你去不去?”阿莱唤她。 孔可澄昂着头,面色隐约藏着不善。 虞沅君不敢坏其美事,连忙推拒:“我刚回来太累了,下次再陪你们。” “好。”阿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