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这是秋税?”秦黍问。 老乞丐摇头,“这是州牧为了修葺潭州城墙另收的税。” “修筑城墙不该是征调劳役吗,怎么改收税银了?”秦黍道,“那你们既交了税银,那这劳役定是免了吧?” 老乞丐苦笑了一声,摸了摸身旁小娃儿的头,道:“要只是这般,这日子虽苦,但咬咬牙也不是不能过。就是这税交了不算,劳役也不免。” 这交上去的税银也是阖家老小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少不得还得变卖一些夏粮,夏粮一少全家又得勒紧裤腰带等着秋粮,可秋粮丰收还得一下时日。 但秋粮等得,可这劳役却等不得。 本就饥一顿饱一顿的,这肚里没油水还得去服劳役,这身子骨哪吃得消?谁都知道这一趟去了,八成人得折在上边,那谁还敢去?索性心一狠,抛却那几亩良田,去做了那他乡魂。 秦黍听完,沉默良久。 秦黍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这秀州税赋这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结果没成想秀州的税赋没加,这潭州的税赋倒先来了,不过来得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秋税,而是杂税。 她想,这潭州的税赋倒真是给她敲了个警钟,原来地方老百姓除了应对朝廷的税赋外,还得应付地方上的苛捐杂税,只希望这秀州牧别像潭州牧那般,贪得无厌都要杀鸡取卵了。 秦记没有后门,秦黍直接将人带到了前门。老乞丐自知自己这番打扮是不好进人家食肆的,于是便领着小乞丐在外面等着。 这会子杨婶已在大堂内忙活起来,她眼睛利,哪怕是正在招呼客人呢,也是一眼就注意到秦黍进来了。她遥遥地跟秦黍招了下手,秦黍见她在忙,也没跟她多说,点了下头便直往后厨去。 后厨里,沈荷正忙着,秦黍进来时,她也只得来得及扫了她一眼,连个话儿都没来得及说,人手脚快地又捧着个碗就出去了。 秦黍走到食肆外,她看着老乞丐手里的破碗,又看了一眼自己端出来的饭碗,停顿了片刻,还是将手里的碗塞给老乞丐,“这碗便给你用吧,记得寻着个僻静的巷子躲里头吃完再回去。” 老乞丐忙不迭地道谢,他正准备带着小乞儿离开时,却又被秦黍叫住了。 “劳烦您回去帮我给那群青壮带个信儿,我家近来农忙也是要请人的,看他们愿不愿意来帮工。” “那您这工钱怎么说?”老乞丐问。 秦黍想了想道:“按市价儿来。” “那您这边要几个人?”老乞丐又问。 “十个。”最好是花个一天功夫就能将地头里的那些秧苗都栽种完。 老乞丐闻言便有了数了。 等到了第二天,秦黍刚走到秦记这条街道,老远地就看见秦记门口候着一群人。 沈荷还犹自高兴得很,“今儿客人可来得早!” 秦黍眼睛比她好,老远就瞧见了那群人的褴褛的衣着,便道:“那可能是我请来的帮工。” 昨晚秦黍回家说了一嘴,是以沈荷也知道,她睁大了眼老远地瞧过去,“是那群乞丐?” 秦黍点了下头。 候着的那群人为首的便是老乞丐,他一见到秦黍便道:“这是小老儿为小娘子寻来的人,您可以看看。” 这是有再商量的余地,行,秦黍就可以将人留下;不行,他还可以另寻。 秦黍显见也是听出了这番话的意思,她将这群人挨个打量一遍,观着面相都是敦厚老实的,虽说各个枯瘦但看那手脚粗大的骨节,就知道是能做活儿的。 她简单问了几句,心里有数后便看向老乞丐,“老丈,您费心了。” 这些人定是老乞丐精挑细选出来的,问着话对农事个个是把好手,不是那等在家好吃懒做的闲汉。 老乞丐憨厚地笑了笑,他身旁还是跟着那个小乞儿,他道:“不值当什么。” 秦黍心下稍作思量,她扫了一眼这祖孙两,看向老乞丐,“老丈,我瞧着您这腿脚也不耽搁事儿,您便带着您家小孙子跟着这几位大哥一起帮我们将田地的活儿都料理了吧。” 老乞丐也不傻,一听秦黍这话,哪不明白这是秦黍特地照顾他呢,但他本分惯了,觉得前头已经承了秦黍的饭食的情儿了。眼下人家田地要人,是请人干活的,他这个老弱病残哪好去充数,当下头便摇得不行。 “那不行,那不行,我这把身子哪还能做什么活计啊,那不是耽误您的事儿嘛!” 与此同时,那群人当中也有人出声道:“小当家的,那孩子可不是春伯的孙子,那是他半道上捡回来的。” 这人话一落,也有那知道内情的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