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余晖
> 正在艾潘妮想办法安抚苏珊的小脾气时,医院的嬷嬷派人送信来,让她赶紧过去一趟。不详的感觉再一次笼罩了艾潘妮的心,她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时,发现三个嬷嬷和夏布鲁医生都在病房里。 芳汀的情况急转直下,晚饭后突然开始高烧,意识模糊躁动,嬷嬷们不得已把她的手脚绑在了病床上。医生认为她的状况非常不妙,让艾潘妮做好准备。 艾潘妮一脸焦急和困惑:“但是夏布鲁医生,她今天上午还好得很,不但能坐起来,胃口也恢复了不少,怎么会……” “亲爱的马德兰小姐,您恐怕不知道一个名词,叫回光返照。”中年医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我恐怕她就是这种情况。” 艾潘妮浑身哆嗦了一下,她在贫民窟里当然见过这种情况,病重之人忽然好转,支撑着灌下最后一口酒,或者坚持见到想见的人后,马上就咽下最后一口气。但她不肯相信芳汀就是这样,不相信芳汀的生命正在像手上的沙子般急速流逝。 “但是市长先生还没回来呢,她的女儿也还没被接来。”艾潘妮眼里含着泪,双手合十向医生乞求:“求求您,想想办法吧,哪怕就撑到看见她女儿一眼。” “我会尽力的,马德兰小姐。”夏布鲁医生擦了擦他的金丝眼镜:“我会给她配好的退烧药和镇定剂,但剩下的,就得求上帝怜悯了。” 艾潘妮在医院里忙到很晚,过了十点后才被嬷嬷们劝回家去,进家后看到沙威送来的便条,说他已于晚上 9 点到家,让她放心。 那边是放心了,但芳汀这边让艾潘妮忧心忡忡,一宿没怎么睡好,她第二天拂晓就起床梳洗,很快就冲出家门来到医院。 当艾潘妮来到病房门口时,看见昨晚负责看护芳汀的散普丽丝嬷嬷正在门前站着,正握着胸前的十字架祷告,看见她后低声告知马德兰市长回来了,现在就在病房里。 艾潘妮心下一喜,推门走进病房时,太阳正在升起,一缕亮光从窗户射进房间,照亮了房间里站着的男人的脸。 “伯父!您、您的头发怎么——”艾潘妮的眼睛发直,手捂上了嘴巴让自己尽量不要尖叫:“天啊,为什么您的头发全都白了?!” 马德兰市长本来的头发就是灰白相间,缕缕银丝掺杂在黑褐色头发中,保持着深灰白的样子。但是现在,他全部的头发和胡子,已经几乎变成了纯白,只夹杂一些零星灰褐色在其中,完全是垂垂老矣的样子了。 他淡淡地冲艾潘妮笑了笑,转头回去观察床帏后沉睡的芳汀——她折腾了一夜,日出前两小时才刚刚睡着。艾潘妮摘下帽子,环顾室内好像在寻找什么,然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的另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马德兰市长。 老市长看到了艾潘妮的疑惑,还没来得及示意,就听见床上传来一声轻轻的问话:“珂赛特呢?” 芳汀问出了艾潘妮的心声,但以她的观察来看,珂赛特并不在此地。马德兰市长并没有把珂赛特领回来吗?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艾潘妮的心里高速翻涌着各种问题,她忽然发觉时间不对,去蒙费梅伊来回至少要两天多,马德兰市长只出门了一天就回来,他肯定没有过去! 那么珂赛特不在这里也是必然,但……这可怎么向芳汀交代? “请告诉我,珂赛特在哪里?”芳汀眼里已经没有了焦距,只虚弱地连续发问:“为什么不把她放在我床上,等我醒来呢?” 马德兰市长开始喃喃地胡言乱语,扯了一些艾潘妮都听不下去的理由,幸亏夏布鲁医生及时赶来,三个人轮番安抚,用尽了各种理由和言语。芳汀似乎已经不太清醒,像是听懂了,又像没听懂,只不停地念叨着要她的孩子。 医生检查了芳汀的身体后就离开了病房,临走前嘱咐要让病人保持安静,不要激动。艾潘妮和马德兰市长一左一右,在床边或坐或站,看着神志不清的芳汀陷入沉默。忽然,芳汀睁开眼睛,叫了起来:“我听到她了!我的女儿!” 艾潘妮猛地一惊,屏息静气地仔细听,似乎在楼下院子里,有个小孩在院子里奔跑,并且发出了几声不成语句的叫喊。 “珂赛特!珂赛特!”芳汀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被艾潘妮和马德兰双双按住:“我的女儿!我听见她了!” “您冷静点,那不是你的女……”艾潘妮说到一半忽然卡住,闭了一下眼,转而说道:“要是您一直这么激动,就不能让您看珂赛特了。” “哦,嬷嬷,请您原谅,真的请您原谅。”芳汀的表情马上变了,竭力显得平静听话:“我不会乱动,我会安静,拜托让我看看我的——珂赛特,真的是你!” 芳汀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看着病房门,语气也激动起来,艾潘妮震惊之余也转头看去,发现门半开着,苏珊正扶着门露出半边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