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釜里抽薪

雍州境内抢着收麦，建康城外战事正酣。

刘裕被卢循所派的偏师吸引，前往白石垒驻守，徐道覆得到回报后率领变民军精锐强攻淮口查浦。

淮口及查浦坞外密树木栅，将通路阻断，徐道覆下令以小船载引火之物靠近，以火箭点燃火船，立时烈焰升腾，浓烟滚滚。

待木栅被烧尽，徐道覆带着舰队登秦淮河南岸，绕开查浦往东直往张侯桥。张侯桥，三国时吴国娄侯张昭所建，故名。桥东便是越城坞，建武将军王仲德率军驻守于此。

查浦驻将徐赤特见乱民军从坞下经过时队形杂乱，毫无阵形，动念攻击。派人请示石头城中的沈林子，沈林子以“人少不宜出击，要坚守待援”劝阻。

这位徐参军听过当年刘录尚书事以一人逐千人的壮举，认为贼军人数虽多，但坞中有千余将士，对付乌合之众的变民还不是手到擒来。

立功心切，于是不听沈林之的命令，徐赤特率领查浦坞中的将士出战，准备趁变民过张侯桥时衔尾攻击，与越城坞内外合击大破敌。

美梦很快被现实粉碎，刚出查浦不远，后方伏兵四起，徐道覆率军截断后路。徐赤特一看中计，忙下令突围回查浦坞。

乱民军结成弧阵，手持兵刃皆是缴获晋军，装备精良，不次于徐赤特的兵马，人数更远在其上。徐赤特急着返还查浦，指挥兵马直冲，结果伤亡惨重。

看到麾下纷纷倒地，徐赤特傻了眼，原来录尚书事的神勇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仗着水性好，徐赤特脱了身上的甲胄，钻过木棚，跳入秦淮河中，游向北岸。

刘裕得知查浦坞丢失，变民军已经登陆的消息，知道中计，卢循主攻的方向在淮口，急忙带了两千精锐返回石头城。

徐道覆发现北府军训练有素，相比之下自家军队真是一群乌合之众，什么战阵战术根本不懂，只知凭借血勇之气乱杀一气，顺风时士气高昂，遇逆则垂头丧气。

让三军欢腾的是录尚书事为每位参战的士兵请功，天子下诏每人授田五十亩，旨意颁至，到处一片欢呼声。

在一片恭贺声中，刘裕欣然落坐，看着左右文武，笑道：“此次破贼，诸公皆立大功，愚会向天子奏明按功封赏。”

刘裕命刘怀慎率北伐精锐以及归降的燕兵千人，持长矟(槊)列长阵以待。乱民所持刀枪短于长矟，未等及近便被长矟刺死。

此时，卢循率大军从查浦登陆，没有争夺越城坞，而是直接加入攻打丹阳郡。参军禇叔度见变民军数量已经超过四万，知道守不住了，趁着围三阙一之际，保护丹阳尹的郗僧施等人通过朱雀桥逃过秦淮河，丹阳郡被变民所夺。

生死关头，官军与世家部曲全力合作，沈林之领着军队凭着木栅而守。徐道覆率军冲了两次，见防御森严，索性带了兵马一路往东攻打丹阳郡。

特别是刘裕派沈田子率五百精兵守护在乌衣巷口，保护王谢等门阀的家宅，让他与世家的关系大为改善，最显见的变化就是东堂议事变得顺畅快捷起来。

交待完军务，刘裕下令犒赏三军。等宴罢众人退下，刘穆之跟着刘裕来到内堂，皱着眉头道：“主公，那些被杨安玄放回来的兵丁恐怕是个麻烦。”

司马德文轻叹道：“两位叔父自燕归来，本王原打算重用，可是朝堂被刘裕把持，孤亦无能为力。此次卢循率变民北上，孤打算任命皇叔为广州刺史，被尚书右仆射刘柳等人所阻。”

过朱雀桥便是御道，由南往北是盐市，太社和太庙，百官府舍，尽头便是皇城宣阳门，若让变民军过了朱雀桥，建康城便只剩下皇城可守了。

刘穆之越说刘裕越心惊，这样优惠的条件难免将士们动心，杨安玄放这些人回来，没安好心，是想挖墙角。重重地一拍案几，刘裕冷笑道：“好一个杨安玄，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这些兵丁闲暇时会说起在襄阳的见闻，打雍州描绘成人间乐土，引得不少人心动。听说杨安玄许诺，只要肯前往雍兖之地，每丁授田五十亩，官府租给粮种、农具，丁女授田三十亩，另授桑田五十，垦荒归自家所有，孩童可以免费读书……”

一个时辰不到，六千兵马便死伤千余，徐道覆见晋军斗志旺盛，率军退回丹阳郡。

司马德文眼中含泪，看着两位族叔道：“孟卿逝后，刘毅兵败，如今朝堂之上忠心皇室的还有几人，宗室更是凋零不堪，除了两位皇叔便只剩下会稽太守司马休之了。”

秦淮河上的其他浮桥皆已拆除，只留下朱雀桥还在通行，方便从北岸支援南岸。

“主公，不能任由这些兵丁传扬雍州风物，要及早将他们调走。”刘穆之道。

自打回京以来，刘裕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得知变民军撤走，刘裕痛痛快快地睡到午时方起。来到府衙大堂，见众人皆在等他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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