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梁益生变

正月十五日，益州氐人大军准备继续前行。

参军谯纵尚在营中，宁远将军侯晖先行列军。待三军排列整齐，侯晖纵马跃于阵前，高呼道：“朝廷无道，驱使我等如猪犬，命我等兵行千里前往江陵征讨桓氏，不过是让我等前去送死。”

当年桓温平定成汉，杀了很多氐人，氐人对桓氏十分畏惧。听到侯晖鼓动，众军无不惊惶，议论四起。

阳昧策马来到侯晖身侧，拔刀高呼道：“我等不去江陵，要回家团聚。”

“回家，回家”，呼吼声响成一片。

谯纵被惊动，急忙带人出来，看到激愤的三军，对侯晖喝道：“侯将军，你想做什么？莫非要造反不成？”

侯晖咬牙道：“谯公，我等氐人不愿前去江陵送死，愿奉谯公为主，返还家乡，占据汉中。”

谯纵脑中有如焦雷炸响，怒喝道：“侯晖，你胡言乱语什么，还不约束三军，速速前往广汉。”

阳昧跳下马，单膝跪地，高声呼道：“我等愿奉谯公为主，返回汉中。”

三军见状，纷纷跪伏于地，高呼“愿奉谯公为主”、“请谯公带我等返乡”。

两人当初杀死毛瑾，想要投降亦难逃一死，只得拼尽全力往外杀去，最后力竭战死在乱军之中。

绵竹关，控扼前往成都的要道，地势雄峻，易守难攻，因地处绵水两岸，岸边多竹而得名。三国时，邓艾攻蜀，诸葛亮之子诸葛瞻、孙诸葛尚守绵竹关，皆战死于此。

喧哗声惊动堂中毛瑾，正要派人询问，一名小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匆匆一揖，禀道：“毛校尉(西夷校尉，晋朝设诸蛮夷校尉，包括南蛮校尉、宁蛮校尉、西夷校尉、南夷校尉)，谯参军率军回来了。”

谯明子道：“若是强攻，伤亡太多那些氐人怕是反溃。”

谯纵为人谨慎重义，乐于扶困助危，甚得三军敬重，所以阳昧才会建议侯晖拥谯纵为主。

出征之前，谯纵与谯明子密语，让他寻机除去侯、阳两人。当初被两人所迫举兵，谯纵深恨两人，如今虽然下定决心反叛，却更要除去侯、阳两人。

谯纵沉声道：“愚知城中虚实，城中不过数千守军，新败之下军无战心，若是此时不趁胜破城，等军心稳固要想破城更难。”

正月二十一日，身在略城的毛璩听到谯纵作敌，急忙回到成都府，派参军王琼率军三千为先驱，让其弟毛瑗领四千人马作为后应，前往涪县征讨谯纵。

谯纵身为参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召集众军当众宣布不再前往江陵打仗，立时欢呼声此起彼伏。

众人纷纷附和。

水流声大作，王琼吓得亡魂出窍，连忙下令士兵攀向高处。数千兵马像炸了窝的蚂蚁般拼命向高处爬去，王琼被亲卫架着，连滚带爬地向山上攀去。

谯明子带着得胜之师反袭雒县，在途中遇到王瑗所率的四千益州军，一场激战，益州兵马不敌，退守成都城。

靠着口口相传，命令传到前队已经一柱香之后了，益州军加快行进速度，在一片山谷凹处聚集，至于后队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谯纵得知消息，派其弟谯明子为将，鹰扬将军侯晖、振武将军阳昧为副，率兵五千迎敌，两军战于雒县。

谯家是巴蜀顶级门阀，其先祖谯周力劝刘禅归降，谯家得晋室优待。蜀地朝代更迭，唯有谯家屹立不倒，要想主政蜀中，必须跟谯家合作。

梓潼郡涪县，尚不知自己被朝庭任命为梁州刺史的毛瑾驻兵于此，谯纵率军从涪县南下已经三天了，毛瑾准备再过几天也开始率军南下。

谯明子冷冷地看着侯、阳所率的兵马被益州兵马围困，下令鸣号撤军。身陷阵中的侯晖、阳昧看到身边将士越来越少，援军迟迟不至，知道中了谯明子的借刀杀人之计。

阳昧对侯晖低语道：“不能再耽搁了，否则三军自散。将谯纵绑了逼他登车，就说谯纵已经应允了。”

谯明子布锥阵，以侯晖、阳昧为锋，击鼓前突。侯晖杀入王琼阵中，所部千人被重重包围，鸣号请求两翼支援。

侯、阳两人在氐军中声望极高，若是登高一呼，有不少氐军会跟随他们，要尽收氐人之心，必须先下手为强，借益州兵马之手除去两人。

司马徐冲劝王琼暂缓追击，等蜀郡太守王瑗赶至一同进军夺取绵竹关。

王琼指着群山笑道：“绵竹关虽险，却是防外不防内，王某在蜀地多年，绵竹关到过不下十次，深知其虚实，待愚夺下绵竹关，在关中等候王太守到来岂不更好。”

山道崎岖狭长，三千兵马绵长数里，指挥不便，旗帜被山林所障，只能靠金鼓号角指挥。山谷回音，号角金鼓响成一片，根本无法分清所传的命令，军队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