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战白树滩
七月天气原本干躁,大火从粮仓漫延开来,火势卷起旋风,整个丹水城很快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炉。 守军和城中百姓被大火驱出城外,隔着数里远仍能感觉到扑面的炙热,漫天的灰尘有如黑雪飘落,片刻功夫便将天地染成不祥的黑色。 姚崇被亲卫叫醒,出帐看着西北面火红的天空,那是丹水城的方向。驻地离丹水城直线距离有三四十里,仍能看到火光映天,姚崇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知道丹水城十多万石粮草完了。 带着三千轻骑连夜赶往丹水城,两个时辰后来到东城外。丹水守将魏洪一脸黑灰地来到姚崇马前,姚崇不容分说劈头盖脸地举鞭就抽,魏洪不敢躲闪,脸上青痕泛起,鼻中窜血。 一口气抽了十余鞭,姚崇这才住手喝问道:“城中为何起火?” 魏洪胆颤心惊地道:“有细作混入城中,趁夜点着粮仓。”姚崇抽出配刀,丢在魏洪面前,魏洪饮刀自尽。 天光已亮,侦骑四出搜寻焚火的奸细,在城东发现杂乱的脚印,脚印来到河边消失不见。 姚崇驻马河边,沉吟不语,看来雍州军找到了突破沉河铁锥的办法,这样一来驻防在水边的兵马就危险了。 城中火势仍未熄,姚崇下令守军押着百姓在城外空地等候,等火势变小之后入城抢些粮食出来,自己带着轻骑先行返还南乡城。 南乡城戒备森严,丹水城大火烧得城中守军惶恐不安,将姚崇迎入城内,守将吕思惊恐地问道:“齐公,丹水城怎么了?” 箭如飞蝗,蒯恩用铁矛拨打,带着身边亲卫依旧大踏步朝姚崇杀去,很快相距不过二十步。 姚崇见蒯恩有如疯虎,眼眶中插着箭只依旧悍勇杀来,心中一寒,转身退走。身边亲卫亦被蒯恩所慑,纷纷朝后退去。 丹水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空气中仍弥漫着焦香味。大火将整个城池焚毁,雍州军进驻丹水城几无落脚之地,只能清理废墟搭起帐蓬。 姚崇沉着脸问道:“南乡城有多少储粮?” 眼见逼近姚崇丈许处,一只冷箭飞来,正中蒯恩左眼。蒯恩惨叫一声,紧咬牙关,带着眼中箭只朝姚崇杀去。 姚崇让步卒裹胁百姓先行,轻骑和重骑于后阻敌,丹水往北地势较为平坦,适合骑军驰聘,雍州骑军不足,只能坐看秦军徐徐撤离。 下令三千兵丁结阵阻敌,杨佛嵩带着其他人朝后退去,准备退往对岸结阵以待。听到号角传令撤走,秦军纷纷朝河中逃去,河面拥堵不堪。 姚崇往丹水上游望去,只见无数粗大的树木,前端削尖,借助水势向下冲来。 七月十八日辰正,秦军开始渡白树滩,姚崇和杨佛嵩立马在河边,看着役夫运送辎重先行渡河,接着是掳来的百姓,然后是步卒。 阴绩没有那么多感伤,道:“主公,南乡和丹水有不少百姓被秦军掳去,咱们不能让秦军轻易退走。” 身上的皮甲被一穿而过,那名秦骑从马背上栽落,其他秦骑纷纷勒马,只剩下一匹空骑朝前驰走。 王镇恶等人皆肃容应道:“愿誓死追随主公。” 河面宽有百丈,战马趟水而过速度不快,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前队才踏上河岸。 夜,雍州军营寨。 姚崇将手中杯掷在地上,怒骂道:“魏洪死不足惜。” 刘衷见状,下令箭只漫空乱射,立时间河水漂红,尸体将江面堵塞。 蒯恩沉声道:“秦军防备甚严,骑军又多于我军,若不小心,反而容易为其所趁。” 侦骑将晋军行踪报来,姚崇将面饼吞下,接下水壶喝了几口,道:“晋军不足两万,多是步卒,趁他们进食之际且冲杀一阵。” 柴壁之战秦国伤及元气,如今十万秦军出征雍州,国中抽不出更多兵马投入凉州,因此姚兴有意东撤放弃姑臧,询问姚崇的意见。 刘衷所带的两千人,皆持弓,并没有急着上前扑杀轻骑,箭只雨点般地朝着杨佛嵩所率的秦军身后射去。腹背受敌,秦军立时崩溃。 姚崇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还有八千轻骑和两万余步卒没有渡过。 雍州军坠在秦军身后追击已经两天了,两军之间相隔不足三十里,秦军数次出动轻骑反袭,雍州军以战车为阵,严防以待。杨佛嵩见无机可趁,领教过雍州军的坚兵利箭,秦军并未强攻。 王镇恶知其心意,轻叹道:“曹魏武《蒿里行》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之叹,主公心伤百姓之苦,当奋魏武之志,结束这乱世,早日还天下百姓以太平盛世。” 七月十日,杨佛嵩拔营回归南乡城,十三日弃南乡城撤往丹水城。杨安玄率军追击,激战于丹水城南,双方各有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