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掉马现场(一)
其实当时徐栀本来没多想,两条微信发过来,她下意识先看的性地问了句,陈路周说是随便扯的,跟她没关系。徐栀也就没在追问。 大概在朋友圈发出去的半小时后,某人电话如约而至。 金乌西沉,玉米地里有几个少年在肆意追逐,野狗狂吠,徐栀走在野草起伏的山间小路上,夕阳的金光染黄了麦穗,画面鲜艳饱满得像梵高手下沛然运转的油画作。 电话里是那道熟悉冷淡的嗓音—— “骂谁渣男呢?” 徐栀沿着明快的麦浪线条漫不经心地往外婆家走,她拿着电话,开着扩音,试图让旁边悠悠在田间漫步的鸡鸭鹅都听听这渣男的声音。 钓吗,谁不会。 而且,让徐栀觉得不对劲的是,这种感觉跟对谈胥的不同,谈胥无论怎么对她,她都无所谓,不生气不抗拒,没有丝毫想跟他较劲的意思,纯感恩,是一种等价交换,你帮我复习,你发脾气我受着。 但陈路周不同,她想扳回一城,她必须要占上风。 于是她迎着山野间倏忽而过的风,看着湛蓝的天空,大脑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才慢腾腾地回了句:“嗯?什么?” 陈路周刚收工,这次接得活儿特殊,算是半公益性质,是连惠女士台里一个关于癌症纪录片的栏目拍摄,全国找了几组家庭做抗癌记录,正巧上海这组家庭的摄影师临时请了假,连惠就问他有没有兴趣,陈路周便答应了。这会儿他刚坐上回程的高铁,说实话,他情绪不太高,因为整个拍摄过程都很压抑,死亡阴影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地悬在这个家庭每个人的头顶。 患者跟他年纪差不多,叫章冯鑫,家里人都叫他小金。今年高二,成绩听说很好,数学竞赛拿过全国一等奖,还没来的及参加高考,是一个性格挺阳光的男孩子,笑起来的嘴角两边各有一颗小虎牙,他说他目标是a大的建筑系。陈路周那时候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小金是一个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每次陈路周拿着设备在门口等他各种做检查,小金就特别不好意思的搔着耳朵说,不好意思啊,哥,让你久等了。陈路周从没见过那么爱道歉的人,除了徐栀之外,他是 小金也喜欢篮球,他俩都喜欢看比赛,有时候说比赛就能说一天。陈路周说等他病好了,可以一起打球。小金笑眯眯的满口答应,可谁都知道他没有以后了。沉默片刻后,陈路周觉得自己这话可能不太妥,结果正巧,小金父母 走时,他去看小金。小金躺在床上艰难地一口一口吃饭,那时还不知道他要走,问他下午拍摄什么时候进行,他想洗个头,说好几天没洗头了。 陈路周只说他下午的高铁回s省,家里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提前回去。小金倍感遗憾,啊,晚上还想跟你一起看比赛呢,没关系,你有事就回去忙吧,哦对,你们最近是不是马上要填志愿了。 陈路周只嗯了声,没再多解释。 小金又说,路周哥,你能给我留个电话吗,我以后有机会想去s省找你玩。 陈路周给了电话后,把昨晚熬了一晚上列出来的电影清单和一些书籍清单给他,大多都是科幻的,小金之前说在医院太无聊了,想找几部电影看,都跟大海捞针似的,找不到几部好看的,有些评分很高的,他看进去也不过如此。陈路周就随口问了句,你喜欢看什么电影,小金说科幻的,类似星际穿越的,或者灾难末日片。 陈路周科幻小说看得不多,电影几乎全看过,所以他手上列出来的清单几乎是最全的。小金简直如获至宝,震惊不已地问,这些你全都看过?陈路周嗯了声,平时没什么正经爱好,除了打球就看看电影什么的。 大概是从没见小金那么高兴过,所以陈路周走时,小金的父母从病房里紧跟着追出来说,小陈,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很优秀,只是你跟小金的年龄太过相近,我们怕他难过。如果你以后能来看看小金,我们很欢迎,小金很喜欢你,我们从没见他跟别人这么交过心。 陈路周答应下来,所以在回程的高铁上,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了答案——这个世界既是勇敢者的决斗城,也是真心与真心的置换所。 …… 陈路周买得一等座,因为是临时决定回来,他只买到一等,还特意打电话问了连惠,但连惠说正式工电视台都不给报一等座费用,更别说他这个没名没分的编外人员临时工了,即使是制片人亲儿子都不好使,于是挂了电话立马查了下,嗯,最近天蝎水逆,不宜出门。 这会儿高铁刚出上海虹桥站,陈路周靠在座椅上看着列车窗外一根根电线杆和信号塔懒洋洋地提醒她说:“装什么,朋友圈当我没看到?” “咦?”徐栀真情实感地表示困惑,“我还真以为你看不到呢,是吧?”多少有点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