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从酒楼里提着烧鸭回家, 祝允澄忽的生出一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罪恶感来, 瞧着手上那香喷喷、油滋滋的烤鸭腿儿下不去嘴。 沈兰溪啃着麻辣鸭翅, 瞥一眼那迟迟不张嘴的小孩儿,出声问:“不好吃?” 祝允澄抿了抿唇,忍痛割爱的把鸭腿递给她, 甚是懂事道:“母亲肚子里有弟弟,要多吃肉。” 沈兰溪:“……” 是她的嘴巴坏了吗?这不挺好吃的啊! 祝允澄蔫蔫儿的就着青菜吃了两碗饭, 饭毕,行礼后回屋温书去了。 吃肉不争抢,滋味都少了一半,沈兰溪吃得有些提不起劲儿来,碰碰旁边人的手臂,道:“去开导开导你大儿子。” 祝煊眉梢轻挑, 理由正当:“你去吧, 你大儿子与你亲近。” 许是自祝允澄幼时,祝煊对他管教太严, 父子俩很难交心相谈。但沈兰溪不同,这人似是对什么都不上心, 带着一种看客似的疏离感, 但身上的暖却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那些心里话, 祝允澄也只愿意与她说。 半下午时,瓢泼大雨停了,积水在院子里使人寸步难行, 阿年带着人把沈兰溪与祝煊住的主院通了通。 沈兰溪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前瞧他们干活儿, 耳边背书声渐渐淡了, 最后索性停了。 再一瞧, 祝允澄已经跑去与阿年一同干活儿了,侯府出身的小郎君一点儿都不身娇肉贵,手上沾了泥水也浑不在意,与几个下人一同干着体力活儿。 那几人拘谨的很,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 沈兰溪看得叹息一声,唤他:“澄哥儿!” 祝允澄循声回头瞧来。 沈兰溪与他招了招手,“你来。” 祝允澄踩着雨靴跑来,脚下溅起朵朵水花,进了屋,先去净了手才过来。 “母亲有何吩咐?”他问。 沈兰溪做不来语重心长的与人促膝长谈的事,视线饶是落在外面,“沟渠好玩儿吗?” 祝允澄吭哧一句:“……我才不是为了玩儿。” 沈兰溪不置可否,示意他过来看。 方才半天通不了的地儿,被一人不知怎么弄了一下,只见平地上积攒的雨水,汩汩的往那处流去。 祝允澄憋得脸红,闷声道:“……我并未想捣乱。” 这次沈兰溪嗯了一声,转头瞧他,“我知道啊,他们也知道,只是术业有专攻罢了,最好的法子是各司其职。” 说罢,她下巴指了指桌案上,“去给我端来。” 祝允澄立马折身,颠颠儿的跑去给她端桃子干儿了。 做成果脯,没了水嫩多汁的口感,却是很有嚼劲,也多了几分甜。 “可是,会做的越多越好,不是吗?”祝允澄给她捧着碟子,眼巴巴的问。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满是迷蒙,沈兰溪注视着他,道:“也好,也不好。” 她捏了一块儿果脯扔进嘴里,手指上顿时有些糖渍的黏,“好处是博学多识。但人的精力有限,纵使你少年英才,若是在博学上多下功夫,就做不得专攻。端看个人如何选择罢了。” “就说你父亲,他心思缜密,擅长推断查案,若是你让他回家卖红薯,怕是你我得去喝西北风了。” 到底是亲夫妻,损起人来沈兰溪丝毫不嘴软。 祝允澄听得嘴角抽了下,想不出他父亲坐在路边卖红薯是何模样。 “可是,今日父亲与那些个族长要银子,也是你帮忙的啊。” 如此瞧,专攻也没那么好…… 沈兰舟沈兰溪吃得口干,又使唤他去倒水,润了润嗓子才道:“你父亲那般君子,如何会去那些家长里短之事?今日不趁手,也不过是他干了肖大人这位知府的活儿。再者,我帮他也是基于他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法子教给他了,能发挥几成功效,全凭他自己。” 祝允澄想起他父亲一手的字,顿觉他辛苦,相比起来,自己平日里背书做功课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我这般聪慧的娘子世间少有,你父亲能寻到我是极其有幸的,你不必太羡慕。”沈兰溪又道。 祝允澄:“……” 无语的眼神落在她腹部,祝允澄想,等小弟弟生出来时,还是自己教他读书写字吧,沈兰溪太臭屁啦!若是小弟弟学了,怕是日后寻不到娘子啦! 沈兰溪不知他飘了老远的思绪,咬着桃干,似是随意道:“晚上吃暖锅,你想吃什么肉,让人早些准备。” “啊?”祝允澄愣了,支支吾吾的好一阵儿,都没说出来,老实巴交的交代自己的顾虑。 “母亲,外面好多人都只能吃稀饭和野菜……” 沈兰溪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保持着耐心,问:“他们穷困可是你造成的?” 祝允澄呐呐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你内疚什么?”沈兰溪在心里默念,这是小孩儿,不是祝煊,要好好说话哦~ “有恻隐之心固然好,但是仅仅有恻隐之心,没有脑子,那便糟糕了。” 实话难听,小少年的脸色变了变。 沈兰溪却像是没瞧见似的,继续道:“你如今有肉吃,有酒喝,是祖辈的恩德,你可以想法子让更多人有肉吃有酒喝,但不是说你与他们一起不吃,或是把你的酒肉分给他们。” “斗米恩升米仇,人心的贪念是永远无法满足的,你的东西可以拿去救急,但记着,永远不要想着去救贫。” 这话说得凉薄,祝允澄却是丝毫不觉,只是有些心疼说这话时的沈兰溪。 她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嘲讽,眼神飘渺,似是在瞧院子里的葡萄藤,又似是在瞧很远的地方。 “有人待你不好吗?”祝允澄小声问。 沈兰溪收回视线,弯起唇角笑了笑,“人生在世,本就是得十人喜欢,就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