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准备的菜肴撒落一地,被血水冲到一边。
可以依靠这些,想象到方才的情景,在极力争吵时,有人拽住皇帝的衣袍,便将他往桌角用力一砸。
继而,钟觉仁想阻拦、想喊人,却洛家父子冲过去,掐住脖颈,堵住嘴。
钟觉予沉默着跪在那儿,瘦削脊背挺直,银甲反着日光,白晃晃的一片,有些刺眼。
她低垂着眼,还能瞧着摊开手臂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若是现在唤来太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她却不曾开口,就这样直挺挺跪在那儿。
她们赶回来时,已是下午,尽管竭力赶来,但还是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太阳已西斜,隐隐有橙光蔓延,便引来一片夜的凄寒,在偌大皇宫中弥漫。
刀刃上的血已凝固,微弱的脉搏彻底暂停。
() 钟觉予想,这结局比梦境里的好多了,他们父女也不算彻底反目,至少钟徒明没有丢了皇帝的脸,哭嚎哀求,也不知道这一切都出自亲生女儿的谋划。
起码他还算体面。
钟觉予弯下脊梁,重重磕在地面,闷响在空旷大殿中回荡,其他人纷纷跟随。
那难闻的血腥味引来苍蝇,想要在满是折痕的华服上停留,却被钟觉予挥手赶开。
陛下,往日你因自己无能而嫉恨我,偏爱于太子,如今我也负了你,你我二人便算两清了,这父女情意便到此为止吧。
钟觉予眼眸沉沉,西斜的日光落在她眉眼,好似有一抹淡淡蓝意闪过,片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站起身,众将士也一同跟随,紧接着就有人大喊一声:“陛下驾崩了!”
那是如洪钟,不断往外传出。
钟觉予则转身,看向孟云山,那人立马抬手行礼,一副准备多时的模样。
众人心里头都清楚,眼下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最难以解决的是如何稳住这皇帝驾崩、太子吓疯后,摇摇欲坠的大梁。
“之后就要辛苦孟相了。”
“愿为殿下效劳。”
话音落下,众人往殿外走去。
———
消息在一日内传遍了整个京城,幸好有十万大军驻守在城外,故而不曾出现什么乱子。
如何处理洛家、陛下的谥号葬礼、下一任天子是谁?
这些都是需要翻来覆去讨论的话题。
骤然一抬眼,才发觉屋外已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已到了深夜。
各官员已散去,钟觉予回到长公主府,便瞧见自己的房间已亮起灯火。
是在白日时,钟觉予担心洛月卿安危,便让人将她从洛家带到长公主府中,下属不知道她的纠结,理所应当地将对方安排在自己的卧室里。
钟觉予脚步一顿,转身让跟随在身后的仆从离开,继而才往小院里头走。
不知道洛月卿在里头做什么,不曾传出半点声响,只剩下烛火照出的满室光亮。
——扣、扣扣
敲门声惊醒里头,有人快速走了过来,直接将房门打开。
洛月卿穿着单薄白裙,散开的发丝垂落在肩,先是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钟觉予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说:“你回来了。”
没有多问什么,语气轻松欣喜,一如平常的感觉,就好像钟觉予真的只是像往日一般,出门上了个早朝后就回来。
钟觉予定定瞧着她,而后才一下子笑起来,说:“我回家了。”
语气一样,好像一瞬间将那些琐事抛开。
烛光映着洛月卿面容,将姣好眉眼柔和,那一双清凉漆黑的小鹿眼泛起温柔涟漪,只倒映着对方的面容。
房门被关上,穿了一整天的银甲在洛月卿帮忙下,被小心脱下,挂到旁边的木架上。
中间不曾有人开口,只剩下银甲碰撞的声音,任由
静谧蔓延开,将整个房间填满。
坐在凳子上的钟觉予,抬手勾住对面人腰肢,便将她往自己这边扯,继而低头埋到对方腹部。
微曲的脊背瘦削,弓起来的脊骨好像能穿破单薄里衣一样,一节节地撑起布料,白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现在像个寻求安慰的稚儿,将洛月卿紧紧抱住。
屋外一片安静,许是今日出了大乱子,街道两旁的店铺都锁了门,更别说叫卖的小摊贩,连普通人都早早熄了灯,佯装睡下。
于是往日十分热闹的京城,现在安静极了,连大风刮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更别说偶尔响起的打更声。
洛月卿不曾阻拦,只是抬手覆到对方后脑,一下又一下地抚过,无声的安慰。
地上的影子连在一块,逐渐变得密不可分。
钟觉予良久才开口,声音闷闷道:“他们死了。”
洛月卿柔声回答:“我知道。”
长公主府中的消息灵通,再加上洛月卿刻意关注,所以这些事她都清楚。
“你怪我吗?”环抱住对方的手臂无意识收紧,钟觉予声音低哑,莫名有些可怜。
洛月卿摇了摇头,说:“不怪。”
继而她又很快的反问:“那你呢?你怪我吗?”
钟觉予拿脑袋蹭了蹭对方,说:“我怎么可能怪你?”
洛月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