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以身为局
“采桑子、浣溪沙。”
“是那两首啊——”李惟俭咂嘴玩味道:“不过是游戏之作,写着玩儿的。”
那两首抄的是纳兰性德,内中满是惆怅、哀怨,香菱又是个内秀的,可不就垂泪不已?
香菱便蹙眉道:“四爷何必妄自菲薄?我却觉着单这两首,不比前宋的柳三变要差,便是与李杜也不过是各擅胜场。”
李惟俭莞尔,心下不以为意。他哪儿来的诗才?应景儿胡乱拼凑倒也能写得,不过与李杜那真真儿是云泥之别。
香菱说罢,又道:“料想那两阙是送林姑娘的吧?真好,若四爷也送我一阙就好了。”
李惟俭心下一动,忽而笑道:“这有何难?且笔墨伺候。”
“果真?”香菱顿时喜形于色,连忙倒水研磨。
李惟俭当即提笔一气呵成,但见其上写道:欲题新词寄娇娘,风吹雨蚀半微茫。我有相思千般意,百磨不灭铭肝肠。
一旁香菱呢喃般念了一遍,李惟俭抬眼便见其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心下由不得暗忖,仓央嘉措与纳兰性德的诗词,于女孩子而言果然是大杀器。瞧香菱这神思不属的样子便可见一斑。
待须臾,香菱回过神儿来,兀自不肯相信道:“四爷,这诗……是送我的?”
恰好李惟俭不记得诗名,提笔落下三字:赠香菱。
香菱顿时心下动容,捧了纸笺仔细吹干,翻来覆去地看着,却又不肯弯折,生怕折痕损了这一首诗的美感。
她前十六年随风飘零,便好似美洲草原上的风滚草一般,风吹到何处,便居停在何处。
因是先是被薛蟠抢了去,又被宝钗留在身边儿,跟着又到了李惟俭跟前儿。此前也曾庆幸,幸而俭四爷是個温润宽宥的性子。便是如此,她素日里也好似鹌鹑般畏首畏尾,后来又得俭四爷准许,许她翻看诗词。从此,她便沉浸在诗词之中,以寄情思。
直到南下一行,李惟俭果然寻了甄大娘回来,有了娘亲在身边儿,香菱便好似浮萍生了根,从此心思定下。虽依旧寄情诗词,可心中那一抹俭四爷种下的影子却愈发清晰。
香菱所求不多,只盼着俭四爷能记得她,隔三差五陪陪她,与她说说话就好。而今这一首诗,更是意外的惊喜。女孩子心下情思引动,将纸笺放好,禁不住揽了李惟俭的腰身,将脸儿贴在其胸口。
“怎么了?”李惟俭明知故问。
香菱只是红着眼圈儿摇摇头:“无事,就是想靠近四爷一会儿。”
眼见香菱还蹲踞着,李惟俭干脆抄起膝弯,将其抱在怀中。许是情动,香菱埋首在李惟俭脖颈间,一呼一吸,引得李惟俭一阵痒痒。
“你娘大病初愈,须得将养,怕也不习惯北地气候。那虫草回头儿我让红玉取来一些,你每日看着你娘服用,总会有些效果。”
“嗯。”香菱闷声应下。
李惟俭正要再说旁的,忽而便觉脸颊一凉,扭头便见香菱已然情动。李惟俭正要俯身凑过去,忽而便听吱呀一声,却是红玉推门而入。
红玉打趣道:“还道四爷怎地不进内宅,不想却是与香菱在私会。前儿姨娘还与我说呢,香菱年岁也够了,总要寻个日子开脸儿。咯咯,我看啊,择日不如撞日。”
香菱顿时羞臊不已,挣扎着起身,红了脸儿恼道:“你再嚼舌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红玉笑着绕桌而走,香菱追了两下便停下来暗自气恼。红玉便笑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敢打趣甄姨娘。四爷,傅姨娘回来了,晚饭也差不多得了,咱们还是先用饭吧。”
“好。”
李惟俭起身,路过红玉身旁,却忽而挑起其下颌来,狠狠吃了一番胭脂,算是为香菱报仇了。直待其娇喘不已,这才笑吟吟将其放过。
一主二仆出得书房,朝正房行去。李惟俭便问道:“红玉,你爹娘思忖的如何了?”
红玉撇嘴道:“我爹倒是意动,我娘却一直拦着。只道这些年都在荣国府,如今都习惯了,这冒然出来人生地不熟的,怕是数不清的麻烦。”顿了顿,又道:“白费了四爷好意,我算看透了,我爹娘是狗肉上不得席面儿,四爷便是想要抬举,他们还不乐意呢。”
李惟俭笑道:“许是起园子没少赚取好处?”
红玉怔了怔,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四爷不知,那荣国府无人不上下其手,这采买的、监工的、管着库房的,还有各房的哥儿,哪个不是卯着劲儿占便宜?我爹私下里说,起园子抛费三十多万两,只怕十多万都被各处分润了。”
顿了顿,又道:“便说那赖家,前脚儿荣国府方才起了园子,赖嬷嬷便张罗着也要在自家起园子。也就是当家的还是老太太,若老太太一去,那赖家如此张扬,大太太、太太哪里会放过赖家?”
李惟俭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贾家子弟如今还管赖大叫赖爷爷呢……啧,一个仆役能让主子开口叫爷爷,放在别处早就乱棍打死了账了。”
红玉连连点头,说道:“是以这仆役不宜过多,家生子、雇请的须得串换着用。不然啊,说不得咱们家往后也会出个赖大!”
李惟俭略略颔首,旋即便觉不对。若说李家如今谁最像赖大,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