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杀夫正道十
殿门外, 天光似血染,血气浮云。
湮赆之抬脚踹向来禀的一名护法,那人摔倒又慌忙爬起跪好, 从始至终未敢抬头。
“什么事?”
他一边问,一边转身向主殿走去。
大氅衣摆滑过回廊漆黑地砖, 上面暗红火焰,似有魔性, 一路燎原之势, 让人不敢直视。
看得出尊主心情不好的护法, 头垂得更低, 跟在身后战战兢兢道 , “回尊主, 北渊异动不明, 结果封印似有松动。”
三百年前苍吾剑尊连同几位化神期大能用魔界少君天生魔骨将魔渊之门镇填封印, 致魔族中人三百年无法自由来往人界。
现今封印松动, 于魔族而言确实是大事。
湮赆之又想到先前偏殿中, 褚长溪对他态度, 即便行了那事, 对方仍旧冷淡,且眼中只有要杀了他的冰冷——
心中戾气一阵阵暴涨,他开口, “派人去查明异动原因, 那封印也是时候破了。”
“是,”护法激动道, “尊主不在的这三百年,我魔界处处受牵制而沉寂,如今也该重振往日辉煌了。”
湮赆之踏过地毯, 走向高殿上的幽黑王座,“单单仅北渊封印有异吗?”
“是。”
“北渊近斩荒。”湮赆之坐下,衣摆后撩时,内里红衣如血光一闪。
魔尊穿红衣妖艳,黑衣自带君王贵气。
有侍女上前递上酒水,他捏着酒盏一笑,有点冷,有些诡谲,有些意味不明。
黑袍护法被尊主威压吓得跪地,“斩荒新君三百年闭关未出,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殿内未点灯,湮赆之黑衣几乎融于身后石壁,只白发红眸,在暗淡光线里分明。
他喝一口酒,笑道,“来的正好。”
护法,“不知尊主……是何意?”
湮赆之未答,挥手让人退下,表明自己不日是会上北渊一趟。
护法走后,他斜支扶手,记忆浮现那些年某个阴魂不散,难缠,又讨厌的家伙。
妖君宣斐。
不止是他,还有各大仙门中人。
说来,若不是这些人,他与仙人后来也不会有那般多的亲近机会。
宣斐是之中最明目张胆,也最会找事的一个。
好好一妖王不当,总是去苍吾寻仙人“复仇”,但又不使尽全力,总是和人堪堪打上一架就跑,次数一多,仙人大抵是烦了,后来便避而不见。之后才有的宣斐抓湮赆之,逼仙人现身。
致湮赆之和仙人一道回宗门,算作相识。
回宗门后,宣斐当然不肯罢休,再次追至苍吾玄天楼,要见仙人。
湮赆之折了一截院中花枝,就要去替仙人教训他,他才不管他们二人有何恩怨,孰是孰非,他只想替仙人解决掉这个麻烦,把这只鸟给烤了!
但还没御剑,拂微剑破空而来,插|在身侧的桃花树干上,开个正艳的桃花枝瞬间覆上一层霜花。
“师兄。”
他回头,就见从玉阶仙雾中走来的人,翩立云海,眉目淡淡。
“你不是他对手。”
湮赆之不知如何反驳,只好站在那儿不说话,但挺直的背,微抬的下巴,都表明了少年桀骜,并不服气。
剑收回,霜华融尽,仙人身上冷寒的气息也不似最初那般浓郁了,仙门山峦,天光正好,不似魔界,这里处处风景如画。
褚长溪看向少年,“只需躲上一阵子,那人自会离去。”
“为什么要躲?”少年道,“若要我去,我定要那妖有来无回。”
仙人望向他,日光照他眸色浅淡如水,“跟我来。”
见他不动,又停下喊他,“跟上,听话。”
听话?
魔界少君在魔域嚣张了几百年,从未有人敢如此要求他,但见前方仙人走在云雾缭绕的玉阶上,在层层穿透的日光里,说出这话时,眸中流光幻影,似多了一些人气,仿佛走下神坛。
湮赆之眼中戾气一下子就散了。
“师兄,我们去哪?”
跟上去的少年,蓝衣翩翩,眼睛黑亮,清澈有光。
仙人头也未回,“躲人。”
好吧。
湮赆之乖乖扔了手中花枝,花瓣随风飘飞,落人长发,衣衫,从白衣肩头滚落………美的不似人间。他跟上那道雪衫身影,不问何处去,不问归期。
只要是陪着这个人,他有哪里不可奔赴?
许是怕他莽撞真跟宣斐对上,讨不得好,仙人外出躲人,便带上了湮赆之一起,以下山历练为名,开始了长达一百年的相知相伴,相爱相许。
这期间,他们遇见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湮赆之曾是真的以为啊——
以为仙人许他回宗门大婚,是与他心意相通,对他有情。
可谁知……
——现在想来,也许仙人根本就是为了杀他,取他魔骨对付魔界,才如此骗他回宗门。
骗他什么不好。
骗他这个……?
*
苍吾,玄天楼。
玉阶千万道,云雾飘渺。
容泽踏入殿中,一手端于身后,青衫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