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夜发眠癫
施望富担心他不收自己当学徒,放开嗓门说:成人干的事我可以学,只要覃叔愿意带。 倒不是带与不带的问题,学养蝎不容易,还有风险。蝎子是剧毒节支动物,一旦咬了人,不好治。父亲向孩子的同学摊牌。 施望富说:我会特别小心。 覃越见他站着和父亲说话,便拿一把椅子过来让他坐着。母亲则递来一杯茶,然后到厨房去忙乎,让他们在房内说话,一会儿,她就端一碗蛋汤上桌,香喷喷的颇撩人食欲。 这时,父亲竟自喝酒,默不作声。搁下碗筷时,他突然说:望富,这事还要跟你父母讲,要取得他们的同意。 我已经说服了父母,都同意了。望富朝他投去恳切的目光。 他对望富的话不全信,便说:你若真想跟我学养蝎子,就让你父亲来一趟。覃越插话:他父亲是盲人,不能来。 他母亲来也行。 他母亲也是盲人。 覃越说这话时,瞟一眼局促不安的望富。望富说:覃叔,我父母都双目失明,没有能力管我,只要技术学到家,能产生效益,我父母没有不同意的。 既然是这样,你就在这里干。覃叔总算松口了,望富满心里高兴。 下午,覃叔就安排望富到院子里挖坑,他拿起那把在铁铺里打制的锄头,按所画的石灰线奋力掘土,干了几下,就浑身冒汗,他感觉干这事不比在铁铺轻松,但铁铺长期是卖力的重活,这不同,若把养蝎子的坑挖好,便不要如此卖力了。 这么想又来劲了,土坷垃一锄一锄地翻起来,装进土箕,倒在院子的边沿。覃叔让他干,还说走出院子办些事就来。 此刻他抬头四顾,希望看见蝎子养殖基地,可是现在连一只蝎子都没有看见。他只看见院子那边的果树,时而生出上树偷摘的念头,可又害怕覃叔突然回来了。但他想了一个办法,走出院子看看外面有没有人,他果然就走出院门,不见人,静悄悄的,便又回到院内,准备往果树那边去,可又见覃妈从屋里出来,他便快步过去拿起锄头继续挖土,还不时用眼光瞟覃妈。 覃妈在院子里绕一圈又回到屋门口,坐在一把靠椅上,看着那边的果树。望富打消了偷摘枣子的念头,只得一门心事使劲掘坑。 到了傍晚,覃叔还没有回,覃妈叫望富回家,明天再来挖。他平时很少挖土,还是觉得吃亏,双手的血泡没有痊愈,挖了一下午土,手掌又添上新血泡,他看着,内心直透凉气。感觉不管干什么事情,只要投入都要付出血汗。 回到家夕阳已落山了,整个村庄慢慢淹没在夜色中。母亲听到他的脚步声,便问一声,是望富回来了吗? 妈,是我。望富找煤油灯点亮,他的影子落在地上一团黑,走到哪儿,影子就跟到哪儿。母亲告诉他,今天施文来了,说铁匠刘武问你怎么不到铁铺去了? 妈妈,你怎么回话的? 我说,我儿子发了懒筋,不想打铁了。 母亲说到这里,坐在房里木然不动的父亲突然插话:甭说铁匠刘武生气了,就连邻居施文也生气了,说好心好意跟你介绍一个事,你却不能吃苦,干了几天就放弃了。 爸爸,我不是说过,打铁不赚钱。 你学养蝎子也未必赚钱。父亲分明也在生望富的气,还接道:我和你妈双目失明,靠政府救济过日子。你眼睛好,浑身没有毛病,将来要靠自己养活自己。望富不想听,也不与父亲打嘴巴官司,吃过夜饭,就早早入睡了。 施望富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果园,走进果园,抬眼看见一棵枣树上结满了沉甸甸的枣子,每颗珍珠样的枣子都仿佛朝他透着诱惑的光泽。这是谁家的果园他也不管,欲爬树攀摘,可当他注目结满树枝的枣子时,却发现枣树枝杈上盘着一只蜂巢,许多黄蜂都围着枣树飞,像是守护着枣树上的枣子不许外人偷摘,黄蜂还发出嗡嗡的叫声,又像是警告企图摘枣子的小偷:你要偷枣,我就用毒针蜇你,看你怕是不怕? 望富感到恐怖,他想上树摘枣,又害怕黄蜂蜇他。但他发现那些环树飞翔的黄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便轻手轻脚,悄悄爬上枣树,伸手去摘一颗爆出红斑的熟枣,才摘到手里,不知为什么,手里不是一颗熟枣,而是一只黄蜂,正在爬动,是不是看花了眼?不是,是一只正翕动双翼的黄蜂。 他害怕地把手一甩,那只黄蜂虽然甩落了,可是用力过猛,枣树震动了,巴在蜂巢上的黄蜂很敏感地骚动起来,他麻利滑下树身,欲逃,可这时,天空中无数只黄蜂俯冲下来偷袭他,正雨点般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手上,疯狂地蜇他的肌肤。 他跑了一阵,在地上滚动,仍摆不脱黄蜂的蜇咬。他大呼救命,感觉皮肤在发肿,额头在沁汗…… 蓦地,他坐起来,只觉一团漆黑,感觉有一只手在搡他,是母亲,母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