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需要温度了。 医院里的墙是冷白的。 光是冷白的。 她整天浸在里面,冷得她脊骨发寒,表面看不出端倪,可心脏缩成一团不停的颤。 她的指尖探向周琨钰的西裤,把那规规整整掖好的衬衫下摆拽出来。 她想学周琨钰上次挑开那浅玳瑁的纽扣一样,去挑开那交叠的丝带,可一片黑暗里她什么都瞧不清。 周琨钰覆上她手背,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尔后自己的指尖伸向丝带,对着那繁复交叠的结,轻轻挑开。 丝缎那么坠滑,黑暗里几乎能听到它散落下来的声音,像一片饱满的昙花落了地。 周琨钰像一只优雅的鸽子,可若拿花来比喻的话,她像昙花。 你起初会被她洁白清雅的外表所迷惑,觉得她光洁可人,可后来你会发现,她是只开在暗夜里的花。 她不主动,她只等着人来自投罗网。 比如她挑开了那繁复交叠的丝带后,便旋了旋自己的腕子,手复又垂落下去,没了其他动作。 要待到辛乔的指尖触向她衬衫纽扣。 尔后是辛乔自己的衬衫纽扣。 时间最懂相对论。两排纽扣,在这样的情形下是个有些漫长的过程,慢到辛乔过分紧张的脑子里,掉落的画片一般,回想起方才上了周琨钰的车后,坐在副驾最后望向停车场的那一眼。 夏末最后残存的小虫,带着几近决然的姿态飞向路灯,撞在那又暖又烫的灯罩上,“啪”的一声。 而形容那一幕的成语,叫作“飞蛾扑火”。 辛乔知道自己现下便是在做这般飞蛾扑火的事,可她停不下来。 她的眼睛看不清,可她知道周琨钰素白的衬衫下是几近妖娆的繁复黑色蕾丝。 她贴上去,能感到起伏的凹纹,像有生命的藤蔓一样也往她的皮肤上攀爬,把她蜷缩着发抖的一颗心,从一片冰凉的海水里打捞出来。 在那样一片海上,没灯光,周琨钰深深浅浅的呼吸便是引航的灯塔。 她咽了咽喉咙,凑过去。 可她到底畏惧了。 她不敢去吻那双唇。无论是不是假象,可有那双如诗般的眼坐镇,那张脸就是圣洁而无可侵扰。 她头偏了偏,唇轻轻触在周琨钰的下颌线,可那不是最终目的。 她寻觅的是周琨钰纤长的颈。 那里有跳动的脉搏,一颤一颤的,温度比其他位置更高些,皮肤薄得好似一抿就化。 周琨钰的气息闻起来像一个春天。可若结合周琨钰呼吸的节奏,春天就变成了春夜。 春夜是会让人忘记一切的。 她美好而短暂得像一个假象,可足以让你浑忘了所有的现实生活。她的柔腻是落过雨的花圃,她的呼吸是酿出了一瓮春的风。 她的指尖在你后腰点一点,是春夜里活过来的藤。 你头晕目眩,听她的声音像是藏在春夜里的心跳,听她温雅中暗藏一点点独属于夜的暧色,几近一声绵长的喟叹后低低地唤你:“辛队。” 那个称呼在辛乔的心脏上一撞,令辛乔的动作倏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