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二选一的问题

天道社是松散的农民起义队伍，除了均田分地，并没有提出明确的政治目的，所以朝廷才没有用尽全力派兵来剿。

如果真像各头领所提议，升级联盟，立太子封王，必然不能为朝廷所容忍，顷刻之间便会派遣大军压境。

自去年起事至今，这一年来，全国各地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义、叛乱，除了荆湖之地，哪里不是一两月内便被扑灭？

唯独荆湖义军联盟存留至今，这可不是幸运，而是刘安刻意为之，不去触怒朝廷，不动朝廷逆鳞。

如果百姓因为受压迫没饭吃才闹事，朝廷便可以容忍一时半刻，是不是要立即派军队围剿，朝堂上的意见也不可能很快统一。

天道社在潭州起事将近一年，朝廷才派万俟卨来鄂州总领平乱之事，便是这个原因。

如今鼎洲、澧州各头领头脑不清楚，军师、顾叔也不清醒吗？

天道军还需要时间积蓄，现在远远不是升级联盟，建立政权的时候。

“统领，城里来了位老先生，自称是薛宏的父亲，想要拜见统领。”

刘安刚刚将信付之一炬，便有亲卫急来通报。

薛宏的父亲？

竟然从平江来蒲圻了？

刘安感觉有些意外，年前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薛宏真将他接来了。

“他人在哪里？”

“在分坛客舍。”

天道社里的读书人不多，老先生早年进过州学，现在从几百里外赶来，刘安岂能不见。

于是，他很快离开军营，来到蒲圻分坛相见。

分坛会客厅内，等候片刻，便见一年近六十的老先生在一幼童陪同下走了进来。

刘安随即起身迎上前去，抱拳笑道：“薛老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快请！”

“久闻首领年轻有为，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老朽薛斌，拜见首领！”老者拱手一礼，幼童拱手随礼。

“薛老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刘安随即将薛斌引至一旁落座。

一阵问候寒暄之后，薛斌道：“老朽一路从平江、巴陵到临湘，又到蒲圻，沿途所见，百姓安居、城镇祥和，可见在天道社治下，并不比在官府管制下差，很多地方甚至做的比官府更好，真是难得。”

“岳州之地全赖薛坛主，还是老先生教导有方，养育出这么好的儿子，正是因为有他总领岳州天道社，才能有此成绩。”刘安笑道。

薛斌摆手道：“首领谬赞了。文博读书不成，只是有点小聪明，性情也不够沉稳。岳州能如此安稳，还是天道社的规矩定得好，也跟首领大胆用人密不可分。说到底，还是首领的功劳，没有首领，哪有天道社现今的一切。”

“天道社有今天全赖大家支持，我可没出多少力。”刘安微微一笑。

薛斌道：“都说首领谦虚，不贪念权势富贵，今日一见，诚如传言。天道社有首领在，必能更进一步！”

见刘安笑而不语，薛斌接道：“老朽一路过来，见天道军兵强马壮，更是听闻在首领带领下，连战连捷，硬生生将朝廷派来的三万大军打败，民心振奋！”

“之前大家还担心天道军挡不住朝廷大军，分到手的田地会被收回去，等首领带兵获胜的消息传开，他们才开始抢农时，翻地插秧。要是这仗再打上十天半个月，早稻便要耽误了。”

朝廷大军一来，百姓担心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天道军被打败，分给他们的地瞬间便会被曾经的地主收回，为他人做嫁衣，还不如不种，这是普遍心理。

于是刘安道：“天道军目前确实无法跟朝廷大军抗衡，但我们会尽力去拼，让治下百姓安安稳稳收获粮食，不会让他们白费力气。”

听到这话，薛斌沉思片刻之后，认真道：“老朽冒昧问一句，不知首领如何保证百姓能真正获得分到手中的田地。”

这个问题是天道社存在的根本性问题，肯定很多人问过，只是刘安不直接管理天道社，这个问题没有人当面向他提。

通过起义分到的土地，要想稳稳地拿在手里，古往今来，就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朝廷妥协，承认既定事实，安抚民心。二是起义的人自己建立政权，抵抗住敌对势力的反扑。

这个问题从来都是难题，几千年来，农民起义成千上万，撑过三年时间的都屈指可数，建立政权更难。

刘安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找不到完美的解决办法，只能不停的招兵练兵，先确保天道社存续。

“我才疏学浅，见识浅薄，不知老先生有何见教？”刘安没有直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