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 碓硙兴国
宇文泰望向李泰,倒也没什么特殊意思,无非那军用的饼料是由李泰发明,去年他又大力推广,再加上若干惠恃之奇袭北境稽胡得手,等到今年,诸军便多有配给。 但却没想到赵贵这里出了纰漏,发放霉饼给河防军士,以至于多营窜稀、战斗力锐减,甚至都报到了他这里来。 “李伯山,军食饼料是你初造,发生这种情况,可有预见?” 想了想之后,宇文泰便抬手指了指李泰问道。 李泰忙不迭避席而起,入堂作拜道:“臣所造饼,工料使足,今夏武乡郡兵参防所食亦臣家奴勤造供给。虽然事未躬亲,但至今未有此类情势意外发生。” 宇文泰闻言后便点点头,摆手道:“退下吧。” 等到李泰退回自己座席,宇文泰才又转望向赵贵,皱眉说道:“兵者,国之壁石!给军食料,宜需慎重。今夏河防,骠骑所部且先退后,着别部调防,勿使有漏!” 赵贵这会儿额头已经覆上一层细汗,只得恭声应是,又连忙说道:“去年大阅之后,末将便典军参与河防,无暇兼视其他,粮事委于属官。待到惊觉,已经时晚,河防为重,不敢留顿盘桓。归整之后,一定重治此诸罪员!” 宇文泰闻言后便略作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手头已经抓起另一文卷,显然是在表示结束这次谈话。 赵贵见状后,本待起身告退,可当视线又扫见坐在记室席位中的李泰时,眸光便略作闪烁,原本已经抬起的臀部再次落座,又拱手说道:“今日入参请罪之外,另有一事须禀。唯此事情难于启齿于众,恳请大行台容某别室以奏。”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略作沉吟便站起身来,示意赵贵同他移步堂侧耳室。 赵贵闻言后便是一喜,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瞥了李泰一眼。 李泰自然不会惯着他,眼皮一翻回以白眼,但等到这两人离开后,心里也不免打起了鼓,暗忖这老小子见不得自己好,不知是要上哪份眼药。如果说的是骊山会所的事,那倒有点乐子可看。 两人走入侧室之中,宇文泰刚刚坐定还未及发问,赵贵已经先一步深拜于地并涩声道:“此事本不该臣来启奏,然则内外无有敢言者,臣唯忍痛斗胆奏告主上以知!” 听到赵贵语调沉重,宇文泰便也端正态度并沉声道:“我与元贵,无不可言,无论何事,直告无妨。” “臣所奏者,乃是故太傅二息,自今年初,造业骊山,奢靡之甚,让人震惊!故太傅所荫深厚,臣亦受之,若此二息止于浮华乐趣,臣循于故义、勉力说之,不忍坐视少者浪戏。然此中不端渐近不轨,设网近畿、广罗京畿贵人,太师魂去未远,礼中尤不自晦……” 宇文泰听到这里,放在桉上的两手挪至膝上暗暗握起,眉头先皱后舒,口中则说道:“竟有此事?我实不知……元贵是眼见,还是道听?我非不信你,但、但那二子实在不像言中。” “事所涉大,情系故人,臣岂敢妄言!主上尚义而信善,臣有何尝不是如此?唯此事迹确凿,让人惊疑难定。事表之下,应有曲隐,二子谦冲自守并非短时,何以近日突然有改前辙?” 赵贵继续说道:“臣百思不解,又恐私问伤情,权衡一番,才决定启奏主上降使问之,若事缘自我则戒之改之,若确知受人蛊惑,我等感义故太师、故太傅徒众,岂能饶之!” 宇文泰听完后便又沉吟一番,旋即便冷笑道:“若非元贵告我,我还不知要被蒙蔽几时!事则几桩,劳你录定,故太傅家风岂可毁于我的失察!” 赵贵眼见大行台怒色上脸,心里先是一喜,可当听到让他将所言奏记录下来,还是心生几分迟疑,但也未暇多想,只能坐定下来将所奏言书写一番。 待到赵贵写完,宇文泰接过看了一看,神情转趋澹然,提起朱笔在纸上勾出一横,旋即将此递还赵贵:“太师魂去未远,户中便滋生邪情。事若经于台府,天下能不哂之?元贵你乡义德贤,请你引众封锁骊山人事,我再遣近者察辨隐恶,能隐则隐、该罚则罚!” “这、这……臣领命!” 赵贵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书和大行台的朱批,心中虽有抵触,但却不敢拒绝。 待到赵贵领命而去,宇文泰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沉吟一番抬手道:“召李伯山来。” 不多久,李泰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衣襟和手指上还沾着几块比较明显的墨渍。 “粮饼生霉,是什么情况?你家制造能收存多久?” 宇文泰抬眼看看李泰,开口问道。 李泰思路明显不在此处,闻言后先是错愕片刻,然后才连忙说道:“粮饼不霉,首在脱水……” 他将自家粮饼制作工序详细解释一遍,宇文泰在听完后又问道:“如此工序繁琐、费工使料,你新客立乡,家境堪任?” 李泰这会儿也有些把握不住宇文泰的思路,索性便将这事业做起的缘由和过程详细讲述一遍。这倒也没什么不可言的秘密,以前只是宇文泰不关心,真要关心询问的话,若干惠等也一定会合盘托出。 “区区水边的碓硙,见功居然如此显着!” 宇文泰听完他以麦换面又以面换麦的各种操作,忍不住便感慨一声。 李泰听到这话便有点发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你家好歹也是北镇豪酋,怎么连这种基本操作都……还真可能不知道,或者说没想到利润这么巨大,北镇有个屁的碓硙啊! 这么一想,李泰才发现宇文泰可能还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生活阅历,起码认识不够直观。 虽然宇文泰在关中做了多年老大,但除了内部各种错综复杂的问题,还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