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犯上 蜿蜒的血迹从耳孔流出,世界陡然……
番为魏弃出言的青年却忽的轻笑一声,拱手四拜道“众位大人一口一个杀之,然则,试问,杀了他,这北疆乱局,谁来收场,谁人可用吴大人,听闻您家中长孙善骑射,武艺高超,颇负盛名,汝孙可战乎陈大人,若没记错,您本也是行伍出身,与那樊齐樊将军曾为同袍,樊将军既可出山请战,想来陈大人亦可一试,如何陈大人,此战,汝可胜任否”
青年一身玄色官服,长身玉立。
虽貌不惊人,却独神情凛然。身居末位,舌战群儒,毫不见颓败之势。
殿中众臣,尤其是以曹氏为首的一众门生,被他一口一句反讽堵得哑口无言。
一时间,投向他的那些针扎般目光中,愕然,鄙夷,不屑,种种复杂情绪交错。
更有忿忿不平者,当着他的面,便与身旁人小声冷嘲道“识人不清的泥腿子,还妄想一朝登天,如今主子倒了,这便跳脚了也不知这忠心表给谁看”
声音并不算大,却足够那站得离他不远、同居众臣尾端的青年听清。
其实,亦无怪乎他们这般不假颜色。
只因这屡屡发话的青年不,新科状元郎,陈缙。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传奇人物”。
先是傲气凌然,一声“不愿同流合污”,惹得有意引他为座下门生的右丞大怒;后又在金銮殿上大言不惭,为民请愿、触怒龙颜,终得了个外放偏远之地为官的下场,成了上京人尽皆知的笑话。
只不过,若真甘心做个笑话也就罢了。
可他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攀附上那时颇得圣心、在朝中炙手可热的九皇子。因着九皇子一力提拔、为之担保,竟给他谋了个吏部给事中的职位,得以留任京中只是,留了又如何
他既不以寒门自居,也不愿与京中世家同流,自然而然,便活成了个在哪都格格不入、贻笑大方的异类。
如今,九皇子虎落平阳,他这自诩中正、无偏无倚之人,却成了九皇子唯一的“拥护者”。
今日殿中众臣,本就心怀鬼胎,各自为营。
听他一语毕,话锋直指朝中无人,当下不知以谁开头争论的话题,竟又悄然转移到心照不宣的微妙处。
北疆这块肥肉,随着魏弃率军攻下茫城,已经打开一道势不可挡的缺口。
虽说后头生死难定,风险犹存,但,只要能再下一城
“三殿下呕心沥血、不顾危险,远赴辽西和谈,功在社稷。想来,不日便将返抵上京。臣以为,三殿下久在军中,颇得人心,北疆之军不可一日无帅,若让三殿下代为出战,或可再立奇功,还请陛下斟酌”
“不妥大殿下既是陛下长子,长幼有序,此事由大皇子主持更为妥当”
“大殿下擅文而不擅武,擅治而不擅制,本是各有所长,此事并非儿戏,又岂长幼之说可一语概之自是能者居先”
魏峥高居龙椅之上,冷眼看着座下哄吵不休。
明面上,他的这些大臣们,当真个个都为北疆战事殚精竭虑;在他看来,却都是毫不掩饰的皆为利来,各为其主。
魏晟身为长子,站于右首,听众臣唇枪舌战,夹枪带棒,面上亦是一阵红一阵白。
那声“能者居先”,几乎是将他的脸面踩在地上。可,他不过是不擅武艺,难不成,便要心甘情愿做了弟弟们的陪衬么
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他目光轻扫,暗自记下了那口无遮拦的大臣是谁,随即低下头去,静默不语。
“大殿下宅心仁厚,体恤军民,无论在军中抑或民间,声名皆更胜一筹”
“呵,顾大人当真困于书斋,落了那纸上谈兵的窠臼罢若是光论声名,焉能取胜这是打仗,不是小儿儿戏,我大魏军民认这好名声,燕人会认么”
“无需多言,大殿下乃我大魏正统,收归北疆,师出有名”
“哦奇了怪了,李尚书,依你所言,三殿下难道不是陛下子嗣,不是我大魏皇子”
偌大朝堂,争论之声此起彼伏。
忽的,却有阵阵沉闷鼓声自殿外传来。
那鼓声一阵接着一阵,起初,低沉而缓慢,不过几人耳尖听到,与周遭窃窃私语。
到后来,却越来越急如风雨欲摧,密集如浪。但有听者,无不肺腑震荡,如遭雷劈,有身子弱些、经不住吵的,甚至当场便捂着额头虚软了腿。
一时不解殿外发生何事,众臣不由面面相觑。
“什么声音”
“是谁在敲登闻鼓”
“这鼓声竟似战鼓一般”
登闻鼓,又名伸冤鼓,设于朝堂之外。自那祖氏之前的陈国数起,至今,已有二百余年。
凡有冤情而不得伸者,无论臣民,皆可敲响此鼓,击鼓上闻,陈诉冤情。
只因民众多愚昧,竟有敲鼓而诉家中猪猡失窃、与邻不睦、家中不宁者,自前朝祖氏起,便对敲鼓者颇多限制,若无事而敲,轻则廷杖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