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醒 “不要打开这扇门。”
阿娘亲启
女儿与阿九在京中一切都好, 因故耽搁,竟有数月未能去信,累得阿娘忧心, 是儿的不孝。
如今女儿手头尚算宽裕,恰逢商队行经江都城, 年节将至,又到裁衣时节,女儿特地托人购置了些上京城中时兴的衣裙首饰、布匹若干, 皆随信带去。阿娘若用得上, 是再好不过。余下还有三百两银票,女儿托请方镖头当面转交,算作家用。
阿娘掌家, 切勿太过劳累, 凡事以身体为重。说来,祖母身子可还康健婉娘如今也快两岁, 性子可还活络阿殷念书念得如何,若是偷懒背不出书, 阿娘记得代女儿同他说声, 当心日后挨罚。要没记错, 那打手心的戒尺,可还被阿九藏在偏院的橱子里头呢。
女儿不能在娘亲跟前尽孝, 实在有愧父兄,还请阿娘万分保重,不必牵挂。
沉沉写到此处, 顿笔良久。
待到墨渍都快干透,她方才小心翼翼地,提笔添上最后一句。
女儿也替腹中麟儿, 问外祖母安。
将信纸捻在手中,翻来覆去读了无数遍。
自觉除了白话了些、字大而丑了些外,这家书写得“干净”,连个墨团都没有简直挑不出错。沉沉这才心满意足地一笑,将信纸放在一旁晾干,弯腰收拾起了一地揉皱的纸团。
就这两页家书,她竟生生折腾了一整日。
因全副心思都放在上头,连早午膳食亦不过随意用了两口。
这会儿听见肚子饿得直叫,方觉腹中空空。
她于是起身走向殿外。
正四下找着杏雨梨云,却忽见不远处的荷花池边,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拎着自家肥肥的后脖颈皮,把那胆小如鼠的小狸奴悬空在水面上,吓得四条腿不住扑腾。
沉沉登时一惊。
顾不得脑子饿得几乎要罢工,忙小跑上前去,从他手里一把抢过那“雪团子”。
“这、这是干嘛呢,”一脸哭笑不得表情,她给怀里可怜巴巴的小狸奴顺了顺毛,“肥肥又哪里惹了你,怎么偏要作弄它”
魏弃循声回头,正见她宝贝地护住怀中狸奴,轻声细语同它说着“怪话”。
原本还上挑着的唇角,立刻几不可察地往下一撇,他随即望向池面准确来说,是看了一眼自己消肿的脸颊。
确认那指印已消得看不见,这才起身走到她面前“什么叫作弄,”他面不改色地撇清关系,“它要捞鱼,又不敢扑进水里去,我正好看见,便帮它一把罢了。”
“少来,哪有你这么帮的”沉沉一脸无奈,“它怕水,只是爱闹腾,你陪着他闹腾两下就是了,像方才那样,它不吓着才怪。”
说着,掰过小狸奴右边爪子,摇摇晃晃地抖了两下。
她与那金蓝异瞳四目相对,又蓦地一笑“是不是是不是我们肥肥胆子小,可得惯着些呢,谁让我们肥肥长得这么可爱,谁见了都心软,是不是”
小狸奴贴着她的掌心蹭,乖巧地“喵呜”一声。
魏弃“”
这畜生刚才张牙舞爪拍水吓鱼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只不过他想,这几副面孔来回换的模样,倒的确颇似从前、他身旁的这位“谢小姑娘”。
难道真是“母子”之间的默契使然
母子。
思及此,他眸色微凝,竟也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捏了一把小畜生的腮肉。
沉沉虽没阻止,却也看得失笑,轻声道“别欺负它。”
“没欺负。它都没叫。”
“是被你吓得不敢叫啦”沉沉嚷道。
还待再说什么,肚子却抢先一步咕咕直叫起来。
魏弃听到动静,顿时眉头微拧,低头看她“日间没进膳”
“胃口不好,随便用了些”沉沉有些心虚,“这不是、忙着写家书么你头先说顾叔的商队能替我给阿娘带信,我昨夜都没睡好,今日一早爬起来,便开始写信了。写了一整日呢”
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小姑娘,到如今能写整整两页纸的信,她说起此事,颇有几分掩不住的骄傲。
饶是魏弃想“训”她几句,瞧见她脸上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也实在说不出口。
末了,只能伸出手去,指尖轻叩在她脑门。
“下不为例。”他说。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沉沉唯恐被他骂,忙把小狸奴塞进他怀中,又推着他往主殿里走。
“你眼下不好露面,先躲着去。我还得去偏殿叫杏雨梨云备膳呢。咱们随便吃些罢,我都饿得两眼发昏啦”
因“婚约”在身,这段时日,魏弃本应是住在“夕曜宫”的。
据说那宫宇本是前朝末帝为第一任皇后殷氏所建,大兴土木,奢靡至极。
但殷氏早逝,从此,夕曜宫便如同废弃,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