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孽债 “无论说与不说,这满门,我都是……
下、殿下”
魏晟闻声,满面不忍地垂眸,看那小儿哭得一脸涕泪交加,不由又想起自家女儿,如今也是这般年纪。
思忖片刻,到底扭头看向魏弃。
“九弟”他说。
可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杀了这么多人,几乎屠光满门,还没问出一句实话。魏弃是不会收手的。
他只能说“饶过老弱妇孺把人押入天牢审问罢。”
天牢的酷刑再严苛,咬咬牙、终究还是能活下命来的。
这徐巍是右相的舅父,右相又与赵家一贯不对头,算下来,勉强算是皇后一派。
他岂能眼睁睁看着魏弃将人赶尽杀绝
“父皇让你查案,你却把战场上那一套搬进上京”思及此,魏晟勉强定了定神,苦口婆心地开口劝道。
可话音未落。
只听徐巍一声喊破喉咙的嘶叫,他身上的锦袍,却瞬间溅了半边的血。
连脸上亦落了几滴腥热。
那血从他眉毛根流下来,说不上来的可怖又滑稽。
“”
他心口狂跳。
足缓了半天,复才垂眼望去
地上,那小儿的身躯仍在抽搐着一抖一抖,脑袋却飞出数丈远是被魏弃拎着头发,当墙砸过去的。
一颗脑袋碎在眼前,浆糊一片。
魏晟眼前发灰,当场捂着嘴,扭头吐了个昏天暗地。
而徐巍瘫坐着,看着孙儿尸体两眼发直,一时间,竟连哭都忘了。
直到原本缩在墙角、满头珠钗环佩的贵妇人按捺不住,手脚并用地爬上前来,抱着儿子嚎啕不止。
有她领头,庭院中,终是此起彼伏地响起哀泣之声。
徐巍亦被这哭声勾回了魂来,两行老泪,从衰残的面颊绝望淌下。
完了。
都完了
他想。
他们徐家彻底绝了后了。
这一刻,他已什么都顾不上。
只恨恨抬头,嘴里“呜啊”怒吼着,张牙舞爪地扑将上前。
两手狂乱挥舞、往魏弃脸上招呼,似誓要把这恶人一同拖下地狱去,与他玉石俱焚
可他忘了,他这把老骨头在魏弃跟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充其量不过任他滑稽地挣扎两下。
那把砍下他儿子、孙子脑袋的剑,便径直插进了他的眼。
把他死死钉在了孙儿脑袋摔碎的红墙上。
“啊”
凄厉的哀嚎声瞬间响彻院中,让人不由胆寒。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徐巍脸上血流如注,已辨不清本来五官。
却还用最后力气嘶喊着,“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放过我殿下饶我一命殿下”
“老弱妇孺。”而魏弃脸上同样溅了血。
甚至半边脸,几乎都浸在了血里。
可他仍然没有表情,话音淡淡。
好像此刻他在做的事不是折磨人,而是碾死一只蚂蚁。
唯独这最后的话。
既是说给徐巍听,同样也是说给他那心慈手软的大哥听“老弱妇孺,我未曾见,”他说,“钟鸣鼎食,骄奢淫逸,倒是看够了。”
那些被贪下的饷银,只徐巍一个人的孽么
这满府的金山银海,只他徐巍一人享受么
为何享乐时不说老弱妇孺,受罪时却要用老弱告罪,他把剑入得更深,分明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清脆,可怖,面上却反而渡出一丝熹微的笑意来。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在这样一张秾艳逼人的面上同时出现。
少年放轻了声音“徐大人,你可知,你贪的粮饷,饿死了多少兵士,让多少人冻僵于风雪”
“你读的孔孟圣贤书,都进狗肚子里了么还是说,你真的以为我今日来,打的是逼你说实话的主意那你便错了。”
魏弃温言而笑“你不过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罢了。无论说与不说,这满门,我都是要屠的。”
今日,上京暑气正盛。
拿这满门血,祭冻死在雪谷的两万大魏士兵,想来,再合适不过。
他将剑抽出,冷眼看着老翁面目全非的尸体软倒面前。
忽又扭头。看向魏峥派来跟他那批亲卫,抬手指向墙角那群瑟瑟发抖的徐家家眷。
“好了,动手吧。”
“”
“既然要跟我,”他说,“难道还想手不沾血的跟”
血淌过他靴底,一踩一个血脚印。
他走过满面惊惧的魏晟,径直走到那群亲卫中领头的高大男人面前,“温统领,便由你带头吧。若是不愿,大可趁早回我父皇身边去。”
温臣盯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