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声音（二更）

下雨了。 当方警官匆匆忙忙拉着江耀跑出刑警大队时, 一出门，迎面扑来冰冷;雨。 雨水直打进眼睛里，方警官却顾不得那么多, 只是急促地向江耀确认：“在哪里？他还在吗？” 江耀几乎是被方警官拎着走;。 这举动有些粗鲁，和之前上楼时候;温柔呵护有着截然反差。刑警队大厅里那些混混看到了, 纷纷诧异, 忍不住好奇地多打量几眼。 然后就立刻受到自己面前刑警;训斥，勒令他们不要东张西望，老老实实继续在这里做笔录。 方警官拎着江耀, 来到刑警大队外面。 街道上行人不多。因为下雨;关系, 大家都加快了脚步, 或掏出雨伞行色匆匆, 或表情郁闷伸手在路边拦出租车。 方警官表情焦急, 很难得地沉不住气——毕竟是他明里暗里追查了好几个月;事，如今突然得知重要关键人物就在刑警大队门口，他怎么能不急？ “他开;哪辆车？你还记得吗？”方警官四下环顾一圈，实在没找到人, 便握住江耀;肩膀用力晃了下，“江耀, 快想想, 他送你来;时候车子停在哪里了？什么牌子、什么颜色;车？车牌号你还记得吗？” “……” 江耀被用力摇晃着, 眼神还是空洞恍惚，理智却似乎稍微清醒了些。 他瞳孔里有了点光，露出回忆;神色。 正要开口, 却忽听马路对面传来一个熟悉;声音。 “江耀？” 江耀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僵硬地转过头去。 失焦;瞳孔, 缓缓倒映出马路对面, 那个穿着黑色西装、俊朗挺拔;男人。 男人从咖啡店里走出来，一手拎着咖啡袋，一手朝这里挥舞。 “你们找我吗？我在这里。江耀。我马上过来。” 男人朝江耀笑了笑，抬起腿，朝江耀走来。 一滴雨水，措不及防砸进江耀眼睛里。 冰冷;雨水。 右边一点点;位置，响起大货车尖锐;鸣笛。 高亢尖利;鸣笛声，如同利刃刺穿耳膜。 江耀瞳孔骤缩。凄风苦雨化作冰锥，狠狠捅进他;大脑。 “喂！小心车！” 方警官登时也表情大变，挥舞双臂，大吼大叫着提醒马路对面;人。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下雨天，因马路湿滑而来不及刹车;大货车，就这么直挺挺地冲过来。 冲向那个拎着一杯热咖啡、另一杯是热牛奶;男人。 男人甚至来不及转头。大货车刺眼;车头灯照亮一片雨幕。 凄风苦雨如针，细腻绵密。 下一秒。 “……！”男人浑身一震。脸上;表情出现一瞬间;空白。 “……江耀？”男人低下头，有些诧异地看到那个突然扑向自己、几乎是撞进自己怀里;少年。 “……” 江耀脸色惨白，浑身剧烈颤抖。 他;双手紧紧抓着男人;胳膊。用力至极，几乎掐得青紫。 江耀在发抖。 谁都没有看清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就连大货车司机都惊呆了，不知道自己;车子是怎么突兀地在马路中间停下;，更不知道那个突然从马路另一头冲出来;少年，是怎么在一眨眼都不到;工夫里，一瞬间闪现到马路另一边;。 徐医生满脸疑惑，显然也没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觉得一个东西像炮弹一样撞进他怀里，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回过神时已经从马路上退回到咖啡店门口。 但那个炮弹——江耀，却浑身发抖，牙齿打颤。肌肉紧绷，两只手死死抓着他;胳膊，几乎痉挛。 江耀救了他。 江耀已经不记得自己刚才使用;是哪种天赋。他甚至没有时间思考，身体在大脑运转之前就已经作出行动。 哪怕直到现在，他;灵魂都像被抛在脑后，来不及跟随上来。 以至于他大脑仍然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无法思考，无法说话。 无法停止颤抖。 无法停止……害怕。 差一点。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死了。他要被车撞死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像爸爸妈妈和温医生一样。他差点就要死了。死在自己面前。 无能为力。 只差一点点又要眼睁睁看着亲近;人在面前死去。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又要—— 【江耀……江耀！】 很远很远;地方有很模糊很模糊;声音。 江耀胸膛不住起伏。浑身肌肉在过度紧张之下开始痉挛，牙齿打颤，无法呼吸。 胃里不断有东西翻涌上来。想吐。无法呼吸。 【江耀，冷静一点……听得到我;声音吗？江耀！】 遥远;地方不断传来呼唤。 很远很远;地方。 在哪里？ 江耀死死抓着面前那个人;手臂。 难以置信;恐惧感像黑色;大山，压住他;后背压住他;喉咙，压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像抓着致死性稻草一样抓着那个人;手臂。 【江耀……冷静一点……江耀！】 呼唤;声音渐渐清晰。 失焦;瞳孔终于缓慢聚焦。 时间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空气也逐渐进入肺里。冰凉;，带着雨水;空气。 江耀如同溺水;人重新浮出水面，瞳孔恢复焦距;瞬间，他猛地大口呼吸。像案板上;鱼一样大张着嘴。 【对，就这样，放慢呼吸……不要紧张……你太紧张了，慢点呼吸……】 过度通气。 新学会;词语浮现在脑海。 江耀一点点地回想起被教导过;话语：放慢呼吸，用鼻子而不是用嘴，慢一点，呼吸。 呼吸渐渐平静。 痉挛;手指，也终于可以放松力道。不再用可以捏碎石头;力气去死命抓住。 时间仿佛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