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41 “莉绪。” “莉绪——” “莉——绪——” 喊到第三次, 那孩子才回过头。 “镜夜叔叔？”她很乖地在原地站停，并回过身来，神色淡然又或者说神色空白地看着他的眼睛。 明明小时候表情是那么丰富柔软可爱的孩子, 怎么长大之后会变成现在这副扑克脸的样子呢？ 一提起这个, 凤镜夜就有点想叹气。 可实际上他知道须王莉绪变成这样的原因。 因为莉绪亲口跟他说过——不做出任何表情的感觉很轻松。 当初须王家老夫人为她请来的礼仪老师，连怎么笑都要立下规定。 太灿烂显得谄媚。 太平淡显得敷衍。 嘴角保持在某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是最好的，这样才能总是在人前保持得体漂亮。 老师和外人确实对她满意了，可做出这种微笑的本人却只觉得好累好烦不想笑了。 “原来妈妈也早就发现做那么多表情很麻烦, 所以平时才不怎么笑的吗？妈妈好厉害。” 那年莉绪刚满十岁, 当时在世界上她最喜欢也最崇拜的人是妈妈藤冈春绯。 凤镜夜当时想跟她说：你妈妈才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才成为一个表情很少的人的。 可凤镜夜转念想了想，又觉得解释与否不再重要，因为莉绪已经决定那么做了。 她是个有点固执的孩子。 在外人看来，身为女儿的莉绪，她的性格似乎都能从父母身上找到踪影，可凤镜夜很清楚，那些所有的“相似”，其实与她父母有着截然不同的成因。 像父亲环一样大大咧咧不计较得失？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可实际上那只是没什么东西能让这孩子计较而已。 毕竟从衣食到住行，她什么也不缺。但凡是她想要的，哪怕只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多看了一眼、多提了一句，那些近乎溺爱的长辈们就会立刻将那样东西端到她的面前。 像这样拥有一切的孩子，怎么会将那些微不足道的损失放在心上？ 除非坏掉的是环亲手给她捏的陶土杯子，又或者是春绯给她织的围巾。 至于像母亲春绯一般的性格天然，不在意他人目光专注自身？ 其实也是相同的原理——对于从小就不缺爱、甚至得到的爱过于饱和的须王莉绪来说，她只要自己在意的人也同样在意她就足够了。 来自外人的表扬批评甚至诋毁, 都对她不会造成分毫影响。 事实上从须王莉绪出生的那一刻起, 她就几乎拥有了世界上所有的事物。 有时候凤镜夜也会感到惊奇。 在这种环境之中长大, 成为一个傲慢到不可一世的小混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这种大概率事件却没有发生在莉绪的身上，没有被他们这群家长碰到。 除了“双方从卡池里抽到了彼此这张最棒的SSR”以外，凤镜夜想不到其他的理由解释这种好运。 当然，想要得到一张好的SSR，先天的基础固然重要，后天家长和老师给予的影响培养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没人刻意教过莉绪说话时要注视对方的眼睛，但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在父母身上学到了这点。 然而不管是刚才匆忙的离席、足足呼喊了三声才给予回应的分神、还是现在即便驻足后依然会不经意地轻轻垫脚，这些细小的动作全部在说明一件事——她很急。 急着去见那个赤司征十郎。 一想到这个凤镜夜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立刻开始走下坡路。 即使与须王环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凤镜夜的本质依然不是那么容易与多情易感的须王环共情的人。 但在“女儿有了男朋友”这件事上，他不仅能与须王环站在同一阵线，还能充分理解须王环的伤神与崩溃。 凤镜夜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突然想起有几句话需要赤司家的小少爷代为转告他父亲，莉绪介意我跟着一起过去吗？” 这当然是个随口胡诌的借口。 听起来就很假。 聪明的小孩也自然会怀疑。 “那镜夜叔叔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或者发邮件跟征十郎的爸爸说？” 聪明小孩须王莉绪果然很快指出了他话中的漏洞。 “经过二次转达的信息无论如何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缺失，会选择二次转达就说明本身不是太重要的事务？”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既然不是重要事务，不就更没有必要专门让赤司征十郎代为转达了吗？ 随便换哪个秘书都可以办妥的事，为什么非要找她的男朋友？ 哎，看吧，谁能想到把孩子教育得太成功偶尔也会成为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困扰。 连拒绝他人不合理的请求都如此有理有据且委婉。 凤镜夜颇有些骄傲地欣赏着面前小家伙的应答。 而假如此时凤镜夜要选择装傻听不懂，他就会暴露自己的意图——不管他具体想做什么，莉绪都会由他的反常而察觉到这次随行绝对有另外的打算，从而拒绝。 虽然凤镜夜想过私下找个时间把赤司家的那位小少爷单独喊出来聊聊，但考察女儿男朋友这种事，果然还是得跟着女儿一起去会更有威慑力吧？ 毕竟谁知道人前温和有礼的赤司征十郎在人后会是什么样子？要是那小子将来有一天不打算继续装了，伤到他女儿了，这个后果又要由谁来负责？ 凤镜夜微微眯起双眼，笑了笑。 好在聪明小孩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孩，心智远超同龄人，但不代表能玩过更加老谋深算的卑鄙的大人。 “因为不是适合面谈的事情。” 凤镜夜没把话说明白，但也没完全在说谎——两家孩子目前还只是谈恋爱，完全没到需要家长面谈的地步。 他在话中留下了足够引人遐想的空间。从小被保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