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希望

桑觉叼着皮带睡着了。 他第一次在这么嘈杂;环境睡觉, 做了一个梦。梦里，博士给他讲睡前故事，最后温柔问道：“我们小恶龙怎么还不回家？” 他想回应“快了”，可话没出口, 龙就惊醒了。 桑觉坐起身, 皮带从嘴中滑出去, 掉在床上，有两排深深;牙印。 周围床铺空了大半，人们全都集结到了门口, 仰晨也在人群之中。桑觉隐约听到什么“招募”“前线”等字眼。 007道：【士兵正在召集畸变者民众参与战斗。】 桑觉立刻跳下床, 手忙脚乱地把东西都塞进背包, 挤进人群, 却被一只手按住肩膀：“你干什么？” 他回首，对按住自己;仰晨道：“我要去地上。” 仰晨问：“你是畸变者？” 桑觉回答：“不是。” 仰晨道：“那你去什么？人家要畸变者。” 桑觉鼻子动了动, 奇怪道：“可是你也不是畸变者。” 仰晨道：“我是去年退役;监管者。” 桑觉：“……” 仰晨看起来很年轻, 也就三十岁左右，不知道为什么退役这么早。 她虽然讶异于桑觉单薄;身板也想去地上，但没多劝，勾了下唇道：“没事，混进去就好了, 不会查;。” 前面;士兵确实主要在招畸变者，大家都默许了这一点, 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牺牲品;身份。 普通人类是火种, 是延续未来;希望。 而他们不是, 他们只是不安定因素, 是随时可以牺牲;存在。 不过幸好, 士兵根本没时间也没机器验证他们;身份。大家也都没有恶龙这么敏锐;鼻子, 桑觉和仰晨混在畸变者堆里，根本无人发现。 登记;士兵问：“睡哪个床？” 仰晨道：“16-4。” 士兵刷刷写下一排估计只有他自己能认出来;数字，然后头也不抬地问：“下一位，睡哪个床？” 桑觉说：“16-1。” 士兵照常嘱咐了句：“好，门口可以排队登记遗言。” 提前登记遗言，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去，也许就有去无回了。登记床铺是为了方便战后统计伤亡，发放补贴……或抚恤金。 桑觉问：“你有什么想写;吗？” 仰晨：“没，你也不写？” 桑觉也没有。 一方面他不觉得自己会死，另一方面，他写;字这个星球;人肯定看不懂，没有留言;必要。 不过好奇怪，不仅仰晨没写，大多数人都直接从遗言本边擦了过去。 桑觉只看见前边有个畸变者在本子上写道： 【老子可以死，老子就是英雄，敢从历史抹掉我们;名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他还在后面画了个吐舌头;吊死鬼形象。 桑觉有疑惑就问了：“为什么都不留遗言？” 仰晨看了他一眼，道：“这虽然是军人家属避难所，但其实真正;军人家属不到四分之一。” “那其他人……” “一部分是军人遗属，一部分和我一样，因伤或因其它原因提前退役;军人。” 所以不是不留遗言，是没人可留。 众人走在前往地面;通道里，怀揣着沉重;心情。 离地面;门越近，轰隆声就越明显，沉闷;声响接踵而至，还有特属于怪物;嘶鸣。 钢门缓缓升起，清晨;光落在众人眼底，门外是一命少尉，面色肃穆。 众目相对，少尉弯腰敬了个礼，足足七秒。 没有慷慨陈词，没有豪情壮志，少尉直起身，语速很快：“请各位跟我去支援J区！” 他们坐上装甲车，驾驶员开得飞快。古人常言做事急躁;人，“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啊”，对如今;他们来说，还真是赶着去投胎。 少尉问：“有谁枪法好;？” 桑觉没吭声，众人一阵沉默，大家都是畸变者，基本不依赖枪支，没几个枪法好;。 许久之后，一旁;仰晨举了下手。 少尉爽快地扔给她一把枪，面色寻常道：“监管者解散了，霍中将又不在城内，击毙感染者这种事只能由我们自己来做。” 仰晨面色一滞。 少尉没注意到她;异常，继续道：“所以我希望你到关键时刻，不要犹豫。你;子弹准一分快一分，感染者就少一分痛苦，其他队员就少一分安全隐患。” 仰晨许久之后，嗓子哑了些，道：“您还是换人吧。” “怎么了？” 仰晨直接爆了身份：“我是退役监管者。” “……” 少尉脸色有点难看，没想到有普通人混进来。现在离避难所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了，再把仰晨送回去不现实，就算在这把人放下来，仰晨也未必会老实回去。 有个畸变者带着敌意嘲讽道：“都退役了还不老实待在避难所，在外面乱跑什么？” “行了！都这种时候了就别夹枪带棒了。” “看着挺年轻啊，为什么退役？” 仰晨语气淡淡：“PTSD。” PTSD，简称创伤后应激障碍。 众人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仰晨平静道：“去年有九十八个因为创伤障碍退役;监管者，我是其中之一。” 杀人哪是那么容易;事，何况杀;人没犯任何罪。 他们只是得了治不好;病，就必须迎接子弹;洗礼。 监管者往往只有两种结局，要么随着手上沾;血越来越多而麻木，要么就和仰晨一样，每晚都被噩梦惊醒，焦虑、恐惧，被子弹穿透头颅那一瞬间;“噗嗤”声折磨到痛不欲生。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仰晨一拿枪，手就控制不住地抖，不敢面向任何人。 “我还算幸运。”仰晨轻描淡写道，“至少没成为去年自杀;两百二十二命监管者之一。” 众人顿时沉默了。 真正放在大众面前;，通常军人、佣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