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

“我认为，比起尸体，活人更有机会让你退路全无。”

他的右手食指搭在唇角，抵出一个小窝，“还是说，小丝恐惧的不是‘杀人’，而是……无可挽回的‘死亡’，即便发生在别人身上。”

她皱起眉，“我就是不喜欢惹事生……”

“…杀…杀人了！！！……”

墙后模糊又刺耳的尖叫扎穿了她的句子。二人同时侧眸，又几乎同时平静下来，看向对方。

走廊不断传出跌跌撞撞的混乱动静。

西索笑，“已经在怕了吗？”

她白了他一眼。

他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她的情人。伊洛丝把猫放在床上起了身，却不是要去看热闹。她推开餐车，走到书桌旁，径直拉开最左边装配应急物品的抽屉，轻车熟路地找到一盒火柴。

“早就侦查好了？”

“猜的。”她陪伊路米出任务的时候总是外宿。

伊洛丝推出火柴盒，捡起两根，侧过眼睛瞧他，“不阻止我？”

“不喜欢阻止你。”

“继续保持。”她捻亮了火柴，见两团火焰晃进了煤球的瞳孔，它的视线紧追着空中炽烫的红色闪光，脑袋跟着转动到餐盘的方向。

哗。

盘子里瞬间窜起的烈火和西索一个色调。他与它面面相觑，眼睁睁让油脂过剩的肥美牛排变成燃料，滋啦滋啦地烧出一股股焦香。

铛的一声，桌碟震颤。跳上去的煤球开始大快朵颐。滚滚烟气中，顶级和牛快速碳化。

他怨念的眼神完全藏不住，被烟雾呛得只能站起来，“人家上了这么久的钟，很饿……”

伊洛丝推开窗通风，西索已经走到她背后，还没抱怨完。她默默从侧边绕开包围圈，去组装床头柜上充了一会儿的电池，“我没胃口。”

她盯着手机屏幕，等它亮起，“我的没怎么动。”

西索没有吃剩饭的习惯。

然而，不仅她此时噼里啪啦键入的信息无人理睬，他拨去前台重新订餐的电话也没人接听。

走廊越来越嘈杂了，底下似乎响起了起伏的警笛声。这个黑手党众多的港口城市中，隶属第一大家族的唐尼尔酒店，死了谁才会慌张得乱了套？

窗口的风清理掉萦绕他鼻尖的焦糊味，递来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上风口……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点动手呢。”西索一手搭在窗台，一手遮在眉上挡光，语气有些苦恼。

伊洛丝也嗅出了空气中愈发浓郁的铁锈味。

“客户的定制服务吧。”她一边回复玛琪“已经回到安塔利亚”的短信，一边回应西索。伊路米的任务完成了，她也不再饶舌，“可能想让更多人目睹。”

要求越多，价格越高。血味这么重……伊路米或许愿意接这种有系数加成的单子。不过地点也太巧……

她一愣，扭头去看正在舔爪子洗脸的猫。

他有今天要解决的目标，昨晚没回信息应该是在侦查，甚至可能就歇在这里？煤球把她送来的依据到底是什么？好像，比她想象的复杂……

“竟然是小丝的家人。”西索知道她的身世，听得明白，“猜错了，好可惜。怪你太心虚。原本是要来找他么？”

他转身，手指轻轻往床上一点，“但坏小猫把你送给我了？”

“你才坏呢。”伊洛丝从钱包里翻找出一个物什，坐去床边，把捏着的棕黄色薄片展示给它，又指了指西索，听起来没抱多少希望，“……为什么呀？”

“嗷……”

她的猫歪了歪脑袋，只是一刹那，时间却像变慢了。在西索收放的瞳孔中，它的轮廓快速虚幻地拉长膨胀，最终清晰地呈现成一具缠绕符文的人体。

他的嘴唇惊愕的一僵，转而上扬。

它不再趴伏，模仿她坐好。纯净浓郁的金色猫眼在光线下流转闪烁。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有……”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却因生疏的迟疑染上稚气。它半天都没在人类语言库中找出合适的词，只好抬臂，想表演给她看。

它的手刚指向窗旁的西索，还没来得及做动作，站着的人笑意微凝，眼角一动，侧身，抬头。

窗户上缘落下来两只脚，然后是小腿，对方提膝仰身一跃而入，落地无声。

“姐姐。”黑发少年歪了歪脑袋，了无情绪的黑色圆瞳捉到她的视线，“就算想换口味，一次点两个，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