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他手下动作一顿,干脆扭过头来看我,轻声问:“这些你都算尽了。在这之后呢,等你见到想见的人以后,你要做什么?” 其实是挺简单的问题。理论上,和库洛洛今晚提过的其他问题别无二致。明明他的眼睛仍然干净又亮堂,睫下斑驳的影却像破不开的薄翳,跨不过的距离。 于是连带他的话也变了味。 “你不相信我?”我眼角一沉,无名的躁郁堵在心口,舌下滚过的所有语句都失了意义。 他垂眼避过我的视线,大概是相识以来头一回。良久的噤声后终于开口:“……我想听你说。” 哈。等了半天,这家伙连个简单的“不是”都说不出。开什么玩笑? “你为什么总……”我揉着太阳穴,心里的憋闷愈演愈烈,“为什么总要惹我?我对你不够好吗?” 威压下,库洛洛反而笑了,一点不怕地盯着我诘问:“你为什么要逃避问题?” 我脑袋嗡地一下,音量也大起来:“难道我必须得跟你解释我自己?我为你做的还不够?你天天晃着那双大眼睛,结果是睁眼瞎?能不能稍微识趣一点点?” “我是没侠客识趣。”他不自觉地打着冷战,迎着我目光的眸子却锐利的像刀,怎么也不肯退后服软求饶一丁点。 “你做得当然很够。”库洛洛说,“什么‘我们’什么‘一起’,哪怕你就是信口胡诌,故事都不愿意给我讲圆,我不还是要对你感恩戴德?” 荒唐至极。 他一提侠客,我连争执欲也没了。 我松了肩膀,讥讽道:“信口胡诌,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你库洛洛?你刚答应了我什么,你自己说话算话吗?” 他又难得地怔愣住。 我冷道:“我不想和你废话了。把那张单子给我找出来。” “不·可·能。” 库洛洛终于说出了“不”字,却绝对不是我想听的那个。他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继续激怒我,像把自己豁出去了。 甚又觉得力度不够,伸手拦着箱子重复,“绝无可能。” 我站起身,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思虑短暂地飘出情绪上方,清晰快速地构造出逻辑。 “行啊。”我睨了他一眼,“你留着玩吧。” 无所谓,无非是多一重佐证,能了解更细致的时间。但只要能确定佛罗同样是突然学会的念,也能证明我的猜想了。 我转身回了房。 …… 库洛洛并没有出现。 直到我和伊路米一起出家门也没再看见他。不,我根本没有等待他。 伊路在半道转向训练场,我自己走着后半程,直到安科所在的这栋楼近在咫尺了。 深黑的建筑应该是无比威严庄重的。但翻滚的灰色雨云仿佛一波倒悬的,即将崩溃的海啸,把天压得低沉,抹灭了它的气势。 我定了定神,慢慢靠近的同时,心脏也因极度的兴奋而狂跳不已。我对乌云天说不出的厌憎,与之相较,不值一提。 门口的军士上前将我拦下,微微垂首,语气不算硬,只带着职责的冷漠:“此处非请勿入。” “我是伊洛丝·揍敌客。”我挤出笑容,“我找安科叔叔,麻烦您让他来请我。” “……”他略显惊讶地犹豫了一下,仍取下通讯器,传呼了内部。得到允许后为我指了路。 “直行到底右转,就能看见楼梯了。安科少将在二层最北部的房间。” “…嗯,好。”我眨了眨眼,“谢谢您。” 我边向里走边试图消化这个荒唐的消息。 安科叔叔他 ,他有军衔啊?他是军人?尽管流星街的军队只是自卫队,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座建筑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宽敞,内部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布局。大堂中来来去去的军人相对稀少,他们的目光或多或少掠过我。 一楼最外侧是一些标有编号的储藏室,再往里走,一个拐角—— 可以说是欲盖弥彰。 四名士兵守在出入口,把房间封锁得严严实实。四人都不是念能力者,明显是守株待兔。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窥探,同一时间转过头来,连影子也整齐划一的动作增加了他们的威慑力。 我摸了摸鼻尖,朝着楼梯走去,差点没忍住笑 安科…安科凭什么? 他的办公室前也站着位笔挺的持枪卫士,好像他是什么绝世珍宝,得一刻不落得看着护着。见我走来,黑发的男子将门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