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一缕天光划破黑暗,如破晓般降临而至。 呼啸而过的凉风将屋内腥腐卷出大半,守卫捂住口鼻,闷声说:“太臭了……这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练武场的血池味道都没这么大。” “一具尸体在这么闷的环境下放了十天,世子殿下对二公子也太狠了,我要是在这里,恐怕第一天就得去撞墙。” 守卫挥手驱味,往里走着,“唉,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况且人世子的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到了二公子这儿却家庭和睦,肯定心生怨恨。” “也是,二公子比世子殿下小了足足十五岁,怎么可能斗得过世子殿下。”另一人唏嘘道:“逗弄小狗崽玩罢了。” 守卫提着灯笼往四处一照,也没见到有人出来,“……不过,二公子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三天前小陈来轮值的时候还说人在里面吃饼呢,”另一人缩了缩脖子,用衣领捂住半张脸,“走近了瞧瞧。” 屋内光线暗沉,两人也不敢分开,都往一路走去。结果走了几步,其中一人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忽然传来“嘎嘣”闷响。 守卫低头一看,便见脚边密密麻麻爬着一堆白色蛆虫,灯烛晃照下,那蛆虫还在缓慢蠕动着身子,有几只已经爬上了靴边。 两人当即惨叫一声,左脚绊右脚连滚带爬往后退了数步。 “他妈的,真晦气,这什么鬼东西……老子自打进了皇城,他妈十几年没见过这么恶心的蛆了。” 另一人虽然没吓得反应这么大,但面色已然惨白一片,“……快、快找二公子,二公子恐怕出事了。” 两人强忍着恶心,硬着头皮往另一头走去。 每一步都如临深渊,两人恶心那腐尸,可也更怕二公子真死在这密室里。守卫脚步发软,不知走了几步,终于在角落深处看见一道瘦小的轮廓。 “在那儿!” 宴离淮正屈起一条腿靠坐在墙角,单手搭在膝盖上。他闻声后慢慢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棕瞳在灯笼的映照下反射着微弱的淡光,就好像潜伏在死亡阴影下的毒蛇。 护卫肩膀一抖,险些就要破口大骂,但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了,脸色发僵道:“……二、二公子?世子殿下让小的接二公子出去。” 宴离淮没动。 两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也不敢多说话,只站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宴离淮终于撑地起身,声音因长久不说话而变得有些涩哑:“走吧。” 天边的光影如利剑般割破屋内的死亡浓雾。没人发觉,宴离淮在踏进白昼的那一刻,脚步近乎是抗拒的。 他被关的太久了,本能地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逃离了地狱。 黑暗可以泯灭一切。 愤怒、恐惧、仇恨。这些情感最终都会在无尽黑夜中化为虚无的麻木,甚至连感官的认知都变得恍惚混乱。 他时常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其实就是那具腐尸。甚至数不清有多少次,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阿娘就站在七步之外的黑暗中,一直注视着他。 时间在这里早已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如果守卫今日不来,他根本不知道今天就是第十天。 宴离淮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面上又恢复了以往无谓的样子。他背过双手,一步一步踏出了深渊。 滚滚浓云自东边天幕聚拢,天色变得苍白冷寂。裹着血腥的凉风自耳边呼啸刮过,远处荒林枯枝摇曳,仿佛无数飘摇在白雾中扑朔怪诞的鬼影。 一守卫搓了搓后颈泛起的鸡皮疙瘩,跟在身后小声说:“二公子,饭菜和热水都已经备好了,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 宴离淮没答话,扯下沾着腥腐的玄色外衫,扔给了守卫。 “哎,二公子息怒,是小的办事不当了。”另一个守卫立马把带来的新衣裳恭敬递来,“二公子,给您。” 宴离淮没接,回身瞥了那两人一眼,“行了,我又没疯,自己能回去。你们退下吧。” 两人相看一眼,又看了看阴风四起的天,如临大赦:“是,小的这就退下。” 这暗房建在南阳王府的后山上,周围是一片荒林,平常也没几个人过来,所以宴离淮时常和师兄师姐聚在这里偷偷饮酒聚谈。 南阳王府里只有血腥和杀戮,沉重的气氛如囚笼般笼罩于此,便显得少年人那些“不守规矩”的叛逆玩闹格外珍贵。 四周白雾朦胧,两边枯枝沙沙作响。时隔半月再次走在这条石路上,总有一种自己其实是去林中和师兄师姐赴约的感觉。 可往后,这条路也只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