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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去形容屋内此时的气氛。 就像是在迷雾笼罩的深山里走了一大圈,最终又诡异地绕到了原点,回到了宴离淮在最开始就提出的疑问上: “明明陈召很容易借着混乱金蝉脱壳,又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留在那里,等着守卫出现?” 但和最开始的反应截然不同,陈召这次并没有回话。 ——因为,这的确不再是什么阴差阳错下造成的巧合。 尽管陈召为了掩盖曲谱的真相,故意抛出欲盖弥彰的伪装拖延时间,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这些伪装被一一撕开的同时,他也暴露了太多对自己不利的线索。 就比方说,倘若陈召在当时并不清楚叶星和宴离淮的真实身份,那就不可能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 再加上那时他已经和凌息联手合作,狼群的动向也与前世完全不同,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根本没必要再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什么,更不可能把叶星和宴离淮当成什么所谓“扭转死局的机会”。 无论那场计划成功与否,北漠商队一定会有所行动,龙潭镖局若真和他们有所联系,也势必会去帮忙。而那时的情况对于他来说,藏在暗处等着其他人先露出破绽,远比自己主动出现要安全得多。 更何况,从龙潭镖局出手阻拦御大光的那一刻起,陈召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凌息并没有按照约定的那样,将叶星的行踪都尽数告知于他。 而凌息是除了御光派以外,唯一一个知道他“推翻棋局”计划的人,倘若她真的动了除掉陈召的念头,以陈召那种谨慎到几乎不容一点差错的人,绝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所以,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那里。 ——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重复绕回原点的问题,而是拨开重重迷雾后,面临的另一个陷阱密布的危局。 远方的狼群又传来几声焦躁的低呜,周围却不见任何一点刀剑相撞的喊杀声。整座主楼都静悄悄的,像是早已被废弃多年的墓岗,只剩下浑浊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徘徊。 陈召收回看向窗上血迹的目光,继而缓缓移向叶星。他慢慢地松开握拳的手,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刚打算要说些什么,却听这时忽然“啪”地一声响起,打破了这短短片刻的死寂。 宴离淮很随意地抚了下掌,像是早就猜到了陈召不会那么轻易说出答案,抢先陈召一步开口:“……既然关于‘身份’的那条路被排除了,那我们接下来就来聊聊另一条路吧。” 陈召眉目未动,没再说话。 宴离淮目光落到到血泊里那几张人皮上,懒洋洋地说:“其实,比起你为什么要留在那里,我更好奇的是,你手上这份曲谱究竟是在哪里找到的?” 短暂的沉默后,陈召忽然轻笑一声,似乎觉得这话问的很荒唐,“二公子难道忘了吗?我可是乌洛部的后人。虽然乌洛部已经覆灭了,那些曲谱也被弄得残缺不全,但如果我真的想要找到点关于曲谱的残片,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也的确是这样。 尽管陈召对乌洛部的古字并不熟悉,但以他的能力,就算他家中的某个长辈不愿意透露关于秘宝的事情,他也依旧有的是法子挖出点什么。 “……但是,”宴离淮抱着胳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臂,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既然你能做到这些,那么宴知洲也一定能做到吧?” 陈召稍微抬眼,“……什么意思?” 宴离淮轻轻“啊”了一声,似乎觉得还挺有意思,“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或多或少会猜到一些。” 他没再给陈召反应的时间,继续说:“宴知洲那人向来生性多疑,怎么可能就这么把花费十几年去谋划的屠城大计托付给一个陌生人?在你们还没见面之前,他应该就把你的身份底细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在还没见面之前?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一个极其荒谬的猜测如光影般在杂乱的思绪里忽闪而出,可还未等陈召再去深想,便听宴离淮的声音再次响起: “倘若那个乌洛部的长老当真还在世的话,他早就把人‘请’到南阳王府,或是其他能自己掌控的地方去了吧,何必轮得到你亲自去动手呢?” 陈召那惯常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僵冷的表情。 明明那只是推测似的语气,更不应该去顺着他的话胡思乱想,但不知为何,脑海里那道荒谬的猜测却仿佛漩涡般开始不受控制地放大,转瞬吞没了其他想法,在一片空白中映出那个从未去细思的疑点上—— 两年前,在青雄寨遭遇朝廷围剿之时,世子到底为什么要救他? 或者说,他为什么会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