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周围空气犹如骤然绷紧的弓弦,连时间似乎都在这僵持的气氛下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陈召深深看着叶星,而宴离淮正偏头打量着陈召。弯刀斜斜躺在木柜上,映出冷冽的寒光。 那些极尽掩藏的秘密与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在心底深处叫嚣膨胀,伤口失血的麻木却让头脑变得混沌。就像屋子里沉压在三人之间的光影,理智与杀意随着浮荡的尘埃纠缠撕扯,算计与野心在目光中厮杀博弈。 下一刻,光影随着天边滚动的残云明暗变幻,泼溅在木窗上的鲜血缓缓下滑,自窗台侧边汇聚成暗沉的血珠,紧接着,与陈召指尖的血滴近乎在同一时刻坠进半空—— 啪嗒。 仿佛一颗无形的棋子落进棋盘,数十天前的记忆在刹那间切进脑海,眼前的画面开始分崩离析,化作纷纷扬扬的碎片飘向远处,随即又在瞬息间变换重组。 周围倒在血泊里的尸体犹如沉进沼泽般迅速被阴影吞没,又在昏光中化为一道道模糊晃动的人影。 “——真是疯了,这是在干什么?!” “大晚上发什么酒疯啊。有这精力还不如去想想怎么杀了外面那群怪物,在这里搞内讧算什么本事。” “就是……” 喧杂的议论声仿佛从望不见的远方乘风而来,隐隐约约回荡在耳边。倾覆的桌椅在眨眼间复归原位,紧接着又在两道身影的推搡中再次砰然翻倒,一道鲜血如洒水般喷溅在旁边的窗棂上。 “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快拦住他!” “这家伙力气比牛还大,根本拦不住——你们在那看什么戏,还不快再来点人帮忙!” 从房间里出来的住客越来越多,可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却盖不住楼下惊心动魄的惨叫。叶星和宴离淮站在木栏边,隐在人群里,望着楼下住客相互厮杀的画面。 下一刻,叶星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响起,说出了和当时一模一样的话:“是刚才组队要剿灭豺狼的那几人。” 宴离淮手肘搭在木栏上,漫不经心地往下一瞥,“这群人可真能折腾。晚上还在狼群面前哭爹喊娘的,现在打起架来倒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两个相互撕咬的住客身上,手中晃动着不存在的长剑、嘴里说着如梦般让人难懂的怪话、残忍到令人心惊的攻击方式…… 种种吊诡离奇的疑点就像是从遥远深渊里传来的诅咒,在一道道猜疑的话音中编织出一张无形的巨网,又在惊惧交加的视线下笼罩在每个人之间。 就像无法改变命运里早已既定的事实,哪怕这张巨网会在不远的将来,把他们全部拖进犹如深渊的漩涡里斗得遍体鳞伤,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此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发现那个诅咒的源头就潜藏在自己身边。 “他们果然已经发现我们的身份了。” 房门挡住了外面的吵嚷,郑溪拿起木柜上的白瓷摆件,沉声道:“这瓷瓶的位置被人动过了。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趁着我们刚刚出去剿狼时过来的。” “既然如此,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陈晔侧身听着门外动静,过了少顷,说:“现在时机正好,我们就这么混进人群里走出去,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郑溪道:“这座客栈总共就这么大点,就算我们今日走出去,顶着这张脸,他们也早晚会找到我们。” 陈召皱了下眉,“他们既然已经发现我们了,必定会想方设法得到那些东西,我们若是现在不走,恐怕他们会对我们……” 他话音突然一止,顺着郑溪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陈晔此时已经换下了那身被狼血浸透的劲装,穿了件游商打扮的素色长袍。脸上也不再是憨厚面善的老实相,而是一副擦肩而过后完全想不起第二眼的普通容貌。但即便这样,他身上那股还未完全挥散的腥锈味也很难不引人注意。 ——那是他既能暗中照顾贺兰图和北漠商队,又能在和北漠商队撇清关系的同时,与郑溪交换传递情报而想出的最稳妥的办法。 但这扮演两种身份的稳妥方法却只支撑了不到短短十五天,就被人察觉到了端倪。 “龙潭镖局那几个训练者刚刚出去帮了我们,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再来这里搜找东西。况且他们压根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若是你训练者的身份暴露,以他们的手段,恐怕会直接动手杀了你,而不是搞这些拐弯抹角的事。” 郑溪用拇指摸了下摆件底座的细微划痕,继续说:“那么剩下的那一种可能,或许是当初盯着你和贺兰图的那群人,如今也跟着到了这里。”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