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旧事

父亲被神族毁灭形神的第一年，他对着臣民发出的夙愿。

“而今，与陛下的夙愿，不甚相同。”玄灵语气淡淡。“陛下，为什么要变呢？”

“你可曾在半夜时分，看到神族降临？”人间的皇帝神色不动，似乎是在回忆。玄灵摇摇头：“神族只有在赐福之时，才会降临人间。”

“不，神族是最狡诈的族群，”人间的皇帝似乎咬紧了后牙槽，“他们表面上希望三界的有序，实际上却想毁灭三界。他们半夜降临人间，便是要杀了我的父皇和孤。”

玄灵诧异的看向人间的皇帝，人间的皇帝说起了过往。

那是父皇最鼎盛之年，国家富强，人力兴旺，人心团结。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渺小的种群，引来了神明的担忧。

“人虽然渺小，但是一旦团结起来，便是三界的灾难。”当天夜里，神明落到了他父亲所在的寝宫，在他的父亲问神明来此何意的时候，神明如是说道，“被认为威胁三界生灵的东西，都要被诛灭。”

手中带着神辉的神明抬手间，自己年迈的父亲就被从床上揪起，手上只是稍稍微了用了点力，自己父亲的脑袋和身体都分成了两半。当时在外室替父亲守夜的自己，听到父亲凄惨而又短暂的叫声，便提剑而入，但看到的只有滚到自己脚边的，父亲的头颅。

那时父亲还没有闭上眼睛，他双眼血红，嘴角带血，嘴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而之后的日日夜夜，那个场面就成了自己的噩梦。

“神明既然也想杀你，你是如何逃过的？”玄灵看着面色似乎有些苍白的老皇帝，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的惊恐之意。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恐惧着。

“是平衡。”人间的皇帝缓缓开口，“神明想要杀我，但是我匍匐在他的面前告诉他，我与父亲不同，我敬畏神明，顺从神明，即便他们杀了我的父亲，我也相信这是我父亲的错而咎由自取。再者，除了我，没有人更能合理的继承皇位，并且平衡妖族与仙族的关系。”

“所以，神明是为了平衡妖族和仙族而留下了你？”玄灵问。

“是，”人间的皇帝看着白雾茫茫的远方，远方的山脉层峦叠嶂，他的心思阴阴阳阳，似笑非笑，“他们大概没有想到，最后，最为渺小的人族，也可以给他们致命一击。”人间的皇帝想到弑神之战中，那曾经想要夺去他性命的神明，看到他出现在现场时，带有怒意的狰狞表情。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发怒的神明。

可惜，那个时候人族虽然知晓如何杀神，但是还没有本事控制住他们。所以，他只能看着那个威胁过他的神明陨落，没有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片刻的哼笑后，他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如此，想要活着，想要复仇，我怎么能不变呢？”人间的皇帝喃喃自语。“我的变发生在你见到我站在云台的前一天。此后离开云台上的每一天，我是一个在神明面前表演弱小的敬畏者，一个在臣民面前表演勇毅且仁慈的难得一帝，一个在妖族和仙族面前表演情绪暴躁的狂躁者。”

难怪他变成现在的样子，玄灵心想。

但是，“那这也是利用洪流抓捕子民，吞噬他们以长生的理由？”玄灵冷笑。“太矛盾了。为了想要保护的人，让想要保护的人成为你的食物。”

“若是我吞噬了他们，可以保住整个人间，那这也是他们的福气。”人间的皇帝直言，但是随后又问，“但是，按照你们知晓的线索，知道的应当是孤在吞噬恶魂。你们是从哪里查出，我在吞噬这里的百姓？”

玄灵听到这话，起初是为人间皇帝缜密的心思愣了一愣，随后收回思绪，认真回答：“猜的，方才也不过是试探了一下，确实没有想到，陛下直接就说了。”跟他们，没有必要说真话。

聖引上师：“……”

人间的皇帝：“……”

她真的很烦人，人间的皇帝和聖引上师双双拧眉。

“放心，我只想保命。这件事，我没有必要说出去。”玄灵看他们一言不发，“但是，我还是认为，神明不会害你。其中可能是有误会。”

“你的态度不重要。现在最好闭嘴。”

人间的皇帝已经很少真心的动怒了，但是玄灵从他这里顺利套话这件事，让他很是愤怒。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一个秘密给套了出去。若非是要用她找到神明，自己必然当场杀了她。

聖引上师已经看到了人间皇帝眼中要喷火的气息，为了避免他在这里坏了大事，便开口：“陛下，快到了。”聖引上师看着远处的山坡，山坡之后便是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