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节 真正的文明（四）

从昨天训练场大门前的那一刻开始，王艾保持了近乎24小时的安静，整个人都浸泡在一种玄妙的精神空间里：他既牢记着韦迪的叮嘱，掌控着自己的身心状态，又充斥着实现烈士遗愿的使命感和自己与国家王者归来的宿命感。

这种矛盾对冲的精神状态又产生了第三个精神进程：小心翼翼的调控着它们的平衡，确保既要也要。所以理所当然的，王艾拒绝说话、拒绝更多的进程加入、拒绝外部无用的信息。

因而，今天带着队长黄色袖标的，意外的换成了陈涛。在两人简短的交谈中，王艾指了指手上的指环，陈涛点了点头就接过了袖标，老高瞥了他们一眼就转过了头。

从少年到青年，从职业队到国家队，命运轨迹反复纠缠的人们已经无需累赘的语言去说什么。王艾会怎么做、怎么想，他们都知道，都接受。

今天这场“中美大战”在两国是截然不同的反应：美国总统***早早的就放出话去，他会在白宫会议室和上百名白宫工作人员一起观看现场直播。美国的各路媒体在评价时只有一少半仅仅谈足球、谈体育，剩下的绝大多数都嫁接到了两国的现实矛盾上。虽然只有极少露骨的提及“反抗中国压迫”，但确定无疑的是绝大多数媒体都在如此设想。

而在中国，在本来打交道二百年一直占据道义优势，或者说一直不亏心的中国，反应则相当平淡。尽管许多人确信领导也会看，但媒体上没有一丁点消息，各路官媒虽然也广泛预报了比赛，但报道的广度、深度比上一场差很多，而且严格局限在体育范畴内。就连专门负责翻译外国媒体的《参考消息》都只是在倒数第二版的边角略略提及，美国媒体的露骨联想更是一点口风都没露。

只有网络媒体才能看到一些中国民间真实情绪的痕迹。

韦迪还是不放心，所以准备热身时难得的在更衣室角落发出声音：“大家不要被其他东西影响，专心比赛，发挥出你们应有的水平就够了。我对你们取胜很有信心，你们也是。我们的世界杯还很长，如果你们要夺冠，现在还没走到一半，按照你们既定的节奏就好，不要乱了。”

不管听懂没听懂，大家都用点头展示了对足协主席的尊重。

至于韦迪真正要告诫的王艾，他一直戴着耳机闭着眼睛轻轻摇摆身体弹动手指。韦迪心中冒火恨不得上去给他拽下来，可每每看到他右手食指上的暗金色指环，还是按捺了下来。其中烈士的因素不多，正如韦迪所说的只有做好本职工作才能谈到其他，主要因素是韦迪信任王艾的掌控力，外加对贸然干涉的结果心里没底。

当两国国家队出场热身时，新水源竞技场早已坐满了两国球迷，泾渭分明的地盘和气质，遥相呼应的星条旗和五星红旗。美国电视解说员渲染的更起劲了，就连中国的新闻工作者们也从现场这一幕联想到了64年前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而变得沉默下来……上级早已严肃过纪律，不准提、一个字也不准。就连各大球迷组织的头头脑脑也接到了口头通知，要认真引导球迷，绝不准出现政治性口号、宣示，宁可冷淡一些，也不要狂热爆发。

自信外放的美国球迷阵营和相对沉默的中国球迷阵营，恰好符合两国如今相对时的国民气质。

结束短暂的热身大家回到更衣室等待，在国际足联官员来到更衣室敲门前的一刹那，王艾终于睁开眼望着董方卓、郜林、陈涛、赵旭日、蒿俊闵等今天首发的队友说了第一句话：“大家要稳住，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