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色的记忆碎片
“李荷,李荷,李荷,醒醒”…… 深夜,几个护士推着平板床快速奔跑,从闪着红蓝色灯的急救车上熟练的接下一个病人,看样貌是个不过三十岁的女人,面容姣好,五官精致,无论是脸部轮廓还是鼻眼间的线条都极其耐看。尽管此刻面色惨淡,右边额头还渗着鲜血,也依旧能看得出这是个无与伦比的美人胚子。 旁边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始终呼喊着她的名字。 一行人穿过医院急诊长廊的路上,女人无力的右腿一直在滴血,她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嘴里一直小声叨念着“小满,小满怎么样了?” 抢救室的两扇大门从里边被重重的关上,门外“手术中”的灯紧接着也“啪“的亮了起来,被抬上手术床仰面看着无影灯,女人竟觉得好像看到了太阳,刺眼的强光之下,一阵眩晕,身体在瞬间被注入麻药的缘故让她迅速感觉到了难以控制的阵阵睡意,大脑在半休眠的状况下飞速的收集着凌乱又久远的记忆碎片…… 刚刚那个男人此刻正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站在门口,女孩看了看男人,问到: “那是什么地方?” 酥麻的身体,即将要进入最深层的休息状态了,女人最近几年尤其渴望得到彻底的放松,每晚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在她而言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啊!终于极度的松弛下来了,这一刻无比的轻松,身体飘飘然好像在空中,跟随记忆的浮影,逐渐拼出了浅灰色的1991年。 云淡风轻的初秋,这是北京一年当中最舒服的季节,市井中弥漫着让人熟悉而又特殊的味道,那是专属于秋天的,各种植物在成熟之后混合出的独特气息,很淡很特别很好闻,让人不由得会想使劲儿的多吸上几口,以保留住这空气当中的气味。 百子坊,在这个年代的北京算不上四九城里特别核心的区域,但却是一片以四合院居多的地界儿。90年代初期,这里的确没有市中心那么繁华热闹,但一百多年以来积攒下的人气也足够让它别有一番生活的浓烈。各式各样的四合院排布在这不太规整的几十条胡同里,住家,幼儿园、小学、菜市场、百货公司这里也都是应有尽有。 躺在手术床上的女人李荷,就出生在这里,在这度过了她并不美好的少年时期。她家的院子在百子坊算不上大,但很是规整,一进式的四合院随着年代久远房屋失修,就剩下北房和东房可以住人了。就在年初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还住在每天早上都洒满阳光而且宽敞明亮的北房,谁能想到短短的几个月之后,比北屋小了快一半的东屋成了他们的家,不仅如此,她和姐姐还从这个时候开始被迫过上了暗无天日的“山洞”生活。 “小荷,小荷,要迟到了,起床了,快点”, 喊声,就从这间东屋里传来,推开门中间不大的地方算是个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房,声音是从左边这间传来的。 一通急促却也温柔的声音在耳畔想起,像立体声般的环绕四周,还有身体也被剧烈的摇动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炸鸡排刚刚摆到面前,那声音再次冲进耳朵直奔大脑,李荷迫不得已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热乎酥脆的炸鸡排,眼看着最后一块就要夹进嘴里了,忽然一只手伸过来落在她肩头,不重但力量足够把她从梦境里拖拽出来,嘴边的口水似有似无的残留着炸鸡的味道,潜意识里还贪恋着那块没进嘴的鸡排,外焦里嫩,哇哦,美味不可阻挡…… “哎呀,才几点,天都还没亮!”,重度起床气让李荷暴躁的拍了两下身上的被子,想要翻个身再重新回到梦里,继续吃完那块鸡排。 “搬家了,搬家了,现在这屋里哪儿看得出天亮没亮啊,闹钟已经响了两次,都快七点了,再不起来返校就迟到了”。 睡在旁边的姐姐说完,从枕头下边掏出块老款女士电子手表,按亮之后拿到李荷眼前,明晃晃光照的李荷极其不情愿的揉了揉懵懵的双眼,眼皮上好似粘了502胶一样,要挣扎着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缓缓的眯开一条缝隙,在漆黑之中看到了电子表的屏幕。 “啊!”, 看到时间的那0.000001秒,她大声惊呼着,诈尸般的坐了起来,慌乱的掀开被子跳下床,“啪叽”倒栽葱一样摔了个狗啃屎。 “什么啊,讨厌,太黑了,简直是山洞,不想住这”, 边说边打了个机灵。自从搬进这东边房子的那天起,这份抱怨就从未停止过,这句话也仿佛成了她的口头禅,屋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姐姐顺墙摸到了灯绳…… 啪,瞬间,屋子亮了。 “明明是早晨,哎,原来的房子多好啊,就李志平!”, 突然间接触到刺眼的灯光,李荷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眼睛,跑了出去。 她们也才搬进来几个月,要不是因为家里确实遇到了过不去的坎,怎么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