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信了。

可是传信的人去了一个多时辰，世子也没回来，崔夫人倒先到了。

清川知道不妙，他知道世子心爱慕容玖，好不容易磨得慕容玖一颗芳心软化，愿意为世子生儿育女，而今世子更是情思正浓的时候，就怕慕容玖和腹中孩儿有个闪失。

崔夫人明显来意不善，他也才十多岁，一时急了，头脑一热，就想往里屋冲。

崔夫人冷电般的目光扫过来，还没开口，越姑抢先厉声对儿子喝道：“跪下！”心中叹气，暗道这傻儿子，你现在妄动，除了触怒女君，什么用都没有。女君发话，大相国都要让她三分，女君要做的事，世子是拦不住的。

青川没奈何，只好跪下了，眼睁睁地看着崔夫人的长裙从自己身边迤逦过去，带着几个人上了台阶，其余的武婢和侍女留在院中。

清川抬起头望出去，院外也有侍卫守着，他又怕又急又绝望，再也跪不住，无力地坐了下去。

崔夫人直接向正房而去，侍女打起厚厚的棉帘，扶她进去。一股暖气，夹着一股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

崔夫人环视一周，正屋的厅堂和院中简朴的陈设大不一样。满绣金线的鲛绡轻幔，光泽艳丽的九华帐帷，色泽温润的玉盘玉盏，红若丹珠二尺多高的珊瑚树，擦得灿亮的金缸斐几......真是锦绣辉煌，葳蕤生光。

桓恕夫妇对长卿教养严格，尤其怕他沾染奢侈华靡之风，屋中陈设一向平常，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屋中添了这许多东西，怕是为了讨佳人芳心才换置的。

崔夫人沉着脸正在满屋子打量，忽然听到一声慢悠悠的长吟：“玉艳光瑶质，金钿婉黛红”，众人皆吓一跳，朝声音处望去，原来帐后挂着一只鸟笼，里面一只不知道什么鸟儿蹦蹦跳跳的在鸟笼里走来走去，一双黑黑的豆豆眼望着众人。

崔夫人听了，眼中怒气闪过，心中知道这扁毛畜牲在学长卿，这诗也必是长卿闺中嬉闹，为讨好慕容玖教它的，不由得大恨，脸上更是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那鸟儿却又仿着长卿的腔调赞道：“光华郡主，冰肌玉骨！”

这下越姑和众人也都听懂了这闺中狎昵之语，都屏气息声，不敢作声。

厅堂里原有几个洒扫的侍女，看见崔夫人一行来意不善，很见机地给崔夫人问安后就不敢动了，也没人敢去里屋报信。

崔夫人怒气蓬勃，当先穿过厅堂往后走，左边进去就是世子的正寝，里面布置得比厅堂更加精致，处处可见心思，而最耀眼的却是垂眼站在屋中的一个如花美人。

屋内燃着最好的香炭，温暖如春，她仅身着一袭用金线绣着莺羽的月白轻罗夹衣，乌黑的发顶上戴着一顶碧罗四凤冠，冠上只插了一只并蒂合欢金步摇。

她听见一行人进来，抬起头看过来，眼波里水光涟艳，步摇上缀着的一朵小小的合欢花，随着她的动作在细腻红润的脸颊边轻轻颤动。

这位陈王家的小郡主，以前总是一身红衣，明艳灿烂如骄阳，现在眼中顾盼之间却多了一份柔弱忧伤，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形成一种奇特的几个月之前还有点青涩的少女不能比拟的魅力，越姑心想难怪世子被她迷住了，不惜顶撞女君。

屋中还有两个服侍的侍女，但是跟从慕容玖的日子短，忠心根本谈不上，这时候为崔夫人气势所慑，赶忙退到了屋角。

慕容玖早都听到了屋外给崔夫人请安的声音，本来是该迎出去的，但是心中的怨恨和皇家人的骄傲不容许自己低头，所以她只是垂头站在屋中。

慕容玖在北方贵女中是出挑的高挑健美，因为怀孕月份浅，她的身姿还是很苗条匀称。

以前在宴会中，慕容玖是见过崔夫人几次，在吴太夫人的寿宴上背后评论崔夫人，还被长卿抓到过，也知道她是一个强势精明的女人。

来到桓府后，她一直躲着崔夫人，可以终归还是有一次在花园中不小心碰上了。慕容玖对他们夫妇除了恨，还有一点惧怕，看见崔夫人下意识就想躲。

可是崔夫人却始终不拿正眼瞧她，只是眼角有意无意对她扫了又扫，嘴角一直似笑非笑，那样恍若不经意的轻藐，娴熟地将慕容玖的骄傲和尊严碎如齑粉。

那天回来后她哭了，觉得自己自甘下贱，委身于仇人之子。可是又隐隐贪恋长卿的温柔，一时愁肠百转，这件事她没有对长卿说起过，也无从说起。

那天以后，她心里就隐隐知道总会有这样和崔夫人对面的一天。

看见崔夫人这么凝重的架势，她有点茫然，却又有点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