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桓侧妃喊完又觉得凄哀,她生来被视为不吉,又是庶支,在甘州老家呆了十几年,又有谁把她放在眼里呢? 只有定王给了她温暖和尊重,虽说定王性情冷清,不宠她,但也从来没有亏待她,对阿康的教导也是很放在心上,府里除了李媪,也没人难为他们娘俩。 崔夫人心里颇不以为然,嘴上只敷衍说:“好好好,看慕容晏平日不是一个将闺阁之情放在心上的人,怎么就得了你这么倾心相待?” 崔夫人出身世家,她一向在外颇有贤名,其实内心却是十分赞同吴太夫人对妇德妇工的见地,恨不得将妾室都打杀了,也未尝不希望男人的目光永远在自己一人身上。 这些年,长安城中钟意定王的人不少,高皇帝又宠爱幼弟,定王有大把蓄美的机会和资格,但定王对谁都淡淡的,后院也只有一妻两妾,自家小姑还是桓恕向高皇帝开口才缔结的姻缘,也算一桩政治联姻。 崔夫人一向稳重端庄,现在忽然有点好奇,小姑子怎么就对慕容晏死心塌地?多少年了,一提到慕容晏就像少女怀春一样,真正好笑,她自己虽然也对丈夫感情很深,但绝不会作此姿态。 桓侧妃幽幽地说:“阿嫂,有的人要的是男人的十分情意,可是很多人却只要一两分就满足了,更何况每个人的标准也不一样,一两分也未必比不上十分,谁多谁少又哪能算得明白?” 桓侧妃惘然地陷入回忆,她记得她刚到定王府时,发觉定王后院只有一个王妃,不是不奇怪的。他不像有些权贵人家,包括自己的大堂兄魏国公,说的是后院没有妾室,可是外书房必定也有贴身伺候的人,内院也有通房,只不过无名无份罢了。但定王是真的只有王妃一个。 她犹记得有一次定王看着她的手良久,她觉得自己的手不够细软,有点赧然有点自卑,没想到定王说:“阿桓,把过去的不好都忘了吧,以后我会尽我所能看顾你......”她听了差点哭出来。她忘不了定王眼中淡淡的怜惜,那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真正怜惜的目光看着她,而不是假作同情,就为这几分怜惜,她愿意将定王永远放在心上。 她的唇边绽开一个凄凉又满足的微笑。不合时宜地奢望太多,那样只会伤人伤己,平时她时常和沈氏争,其实只是怕殿下忘记她罢了。殿下给她的这几分是她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 她从没有跟人讲过这些,也不知道要跟谁讲。她知道阿嫂是很自傲的,不大看得起自己,可是她心想,把我送到殿下面前的不正是你们吗?只不过我是真的对殿下上了心。 在崔夫人的心里,这个小姑子幼时疏于教养,上不得高台面,既不聪明,心性又浮躁,没有办法抓住夫主的心。她一直认为,桓氏在定王府的日子能过得逍遥,是因为有魏国公府做后盾,却不意小姑子还有这个智慧,能说出这番话来。 一时又暗暗懊恼自己怎么自堕身份,隐秘地窥探起妾室对夫主的感情来,又疑心她在嘲笑自己奢望男人的一心一意,心里就不大自在起来。。 崔夫人不动声色收拾好情绪,淡淡一笑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阿妹,本来慕容晏勾连赫连弼谋逆,坐死后是不许入祖陵,也不许立碑的,不过陛下仁慈,念及吴太夫人和成国公对皇室忠心耿耿,恩准李氏在外城点穴立碑安葬慕容晏,封号肯定是不能用原来的了。李氏托人送信来,七日后下葬,问你要不要也去?” 桓侧妃在心里唾弃:李家对皇室忠心耿耿?我呸!她也懒得跟她争论定王谋逆不谋逆,封号是不是具有侮辱性,左不过都是相府定下的,关陛下什么事?还不是是桓恕说了算,掩耳盗铃罢了。 她埋头擦眼泪,声音低沉:“我当然要送殿下一程,那就麻烦阿嫂给我送些孝布来吧,我要做两套孝衣。” 看崔夫人欲言又止,又讽刺道:”阿嫂放心,我不是没眼色的人,孝衣我不会穿出这个院子碍你们的眼!” 崔夫人没接这话,看了菱歌一眼,皱眉道:“这孩子,你难道不准备还给李氏吗?照理她和她阿姨一样要入奴籍,现在李家把她阿姨买回去了,那你还是将她还给她嫡母吧,跟着你又是什么说法?” 桓侧妃抬头,红着眼睛,凶狠地看向崔夫人,嘶声道:“你们挖了我的心肝,我都快活不下去了,现在她就是我的心肝,你们还要再挖一次我的心肝吗?谁敢把她送走?我就和谁拼命!” 崔夫人看她像母狼一样,眼中忽然迸出凶光,吓了一跳,又想起丈夫的叮嘱,知道只要不影响大局,丈夫对自己的叔父还是愿意顾念救命之恩的,又想小姑子正在悲痛之中,暂先留下着小小女孩,也不是多大的事,于是只好暂且不提这茬了。 崔夫人走后,菱歌才抬小脸对桓侧妃说:“阿姨,我想回我们的家,我想父王和阿兄们。” 她小孩子家,虽然知道父王和阿兄出事了,但是对死的概念还不是特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