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春(二十八)
逸白并无多大反应,含笑道:“霍家姑娘是有这么个意思,成与不成还在两说。今日姑娘劳累,我看先歇一歇为好。
姑娘自个儿也说,宜迟不宜早,不值当赶着去愁旁人事,到头来伤了心神,可不是小人罪过。这舆图,拿来与姑娘做个消遣罢了。”
薛凌勉强笑笑,再没多问,挥挥手辞了逸白,自己又在舆图上看了许久。因城中许多官员宅邸在这舆图上都有标注,以至于她想了想,是不是逸白觉得不必多此一举额外送名册来。
然整个瞧了一遍,这借口有些站不住脚。上头宅邸不过是顺带提了一嘴主家官位姓氏名讳,再无旁的内容。
虽说官位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推算此人的重要性,但这个不能全然作数,甚至于这里头的人,连哪些投靠了黄家,哪些已经拎包袱出了城都没说清楚,如何能拿来议事。
故而她十分肯定,霍云婉定是有了计策能将黄承誉的脑袋借来。如此想过,免不得薛凌且奇且怕。
京中就罢了,霍云婉生于斯长于斯困于斯,整个霍家的心血最后都成全了她,多些手段也是常理。
但垣定离京也有数百里,往来又是黄家人的地方。即便战起之后,送了两个内应去黄承誉身边,可这脑袋,也不应该那么容易拿才对。
退一步说,那俩内应得了黄承誉十足的信任,能出其不意将人脑袋割下来。然主帅身亡,城中只会乱成一锅粥。这非但不能给魏塱下绊子,反倒给他送枕头,霍云婉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难道她早有部署,真能不会吹灰之力将黄承誉的人头借来的同时稳住一城军心?
思前想后,薛凌仍没想出什么合理法子,只当是霍云婉大概早在城中布了暗桩,这东西隔日问问便知。
至于如何在城中埋伏,也没能想出个妥帖来。午后人困,干脆依了逸白的话,收起舆图,往床榻暂歇。倒下的当儿,仍惦念了一会那鸡蛋哪来的一层膜。
人睡到未时尽头醒,院里斜阳刚过窗沿。她坐在床上看了片刻,无端去想含焉曾说,那年胡人南下,太阳金灿灿的,好看的很。
还没看够,外头一声妇人呵斥,耀武扬威冲进来。丫鬟在身后怯怯带泪,低声辩解“实在拦不住”。薛姑娘来了壑园这般久,但凡她在房里,就没让下人进过门,不怪丫鬟吓的不轻。
薛凌鞋都没穿,还垂在床沿处晃荡,抬头仰脸见是永乐公主一脸怒气冲冲,像把她给活吞了,当下笑笑道:“什么事,这么急。”又挥了挥手让丫鬟才出去。
待丫鬟走后,永乐公主骄横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你自己看中了他。我问你,你说你不要,吾转身一走,你跑到李府去勾身卖笑?”
再不多看会,那太阳就要从窗沿上溜走了。薛凌适逢睡醒疲倦未退,实不想奉承这个狗,垂着眼皮淡淡道:“和谁勾身卖笑,你说的这般熟络,且给我介绍个好去处。反正这日子,卖啥不是卖。”
永乐公主愈气,逼近一步道:“你当真想跟他....好啊...你跟他男盗女娼,一对反贼,利用完了吾,就想将本宫一脚踹开。只凭我一句话,你与李敬思九族不保,你敢与吾做对?”
薛凌嗓子一阵堵,半晌晃着脑袋嗤道:“我当你说的谁,巧了这不是,他没九族,我也没祖宗,你要能找几个出来,我俩非得给你跪下嗑几声响的。”
说罢跃下床,自拱着脚往鞋里塞,一边道:“我当你是来干啥,原是来和我抢男人。前几日,我是去了一趟李府。”
她穿好了鞋,打算接着研究一下舆图自往桌前走。永乐公主站在原地,张口想喊薛凌站住,又觉些许不敢。往日也曾见薛凌龇牙咧嘴生怒,并不觉得多可怕,偏今日她一脸淡然,笑意盈盈,反让人生怖。
迟疑片刻,她抬了脚步跟着薛凌,想着无论如何自己要将李敬思收入囊中。这个男人手上有京中大半禁卫兵权,以后就是自己唯一的指望,难得此人对自己又有些倾心。
薛凌还在絮叨:“但我不是为着你去的,是为了打探一些关于沈元州的事。不过,倒涨见识了,红妆欲飞,长绳共系,那秋千架子不错。”
她挪了挪椅子,整理衣裙坐下,缓缓将舆图摊开,续道:“我也确为着那秋千说了几句,但也不是为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我曾与李敬思说了些旧事,近日也与你说些。怎么你,竟从未问过我如何得识苏姈如啊。”
永乐公主一抖,眼前闪过苏姈如死相,抿了抿嘴唇道:“你...你......你不就是和她认识.....你....你不是......”她蓦然急速:“当晚事可是你干的,你不要...不要向吾寻仇。”
薛凌手点着一处暗河上,还是那般淡漠语气,道:“我不寻仇,你自找个地方坐。我与她又不是什么好相与,寻什么仇啊。”
永乐公主松了口气,张望旁边,刚要去坐下,又听薛凌道:“但我跟陈王妃挺好相与。”
她登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