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笏(六十一)
孟行立于城墙上,看着平城兵马尽数离去,稍微喘了口气。功过且先放放,起码宁城里少了近万的外人,多少要放心些。
出城片刻,鲁文安即感觉了到了不对,他看向陈飞河,后者亦是察觉到不妥。袁歧贴身二十余人,又约莫带了一百来宁城骑兵,将他们与平城的人远远隔开。且随着越往鸟不渡走,这情况越发明显。
初出城时,尚能回望到后头平城的行军旗,走出约莫两三里路,先前那一屋人已然全数被围在宁城骑兵之内,进退不得,只能跟着他们走。
袁歧方徊并没消失,在前方走着瞧不出什么异常。鲁文安与陈飞河等人眼色交汇,想要说话,中间却相隔两三人,根本过不去。
这蠢狗必然是故意的,鲁文安看着袁歧后脑勺,不知此人想玩什么花招。回头再看已然是一个平城的人都看不到,他大喊道:“袁将军,为什么一个平城的人都看不到,初次出城,我得回去看看。”
袁歧现领军,依律挂帅,是为征将军,鲁文安这般称呼他倒无不妥。只袁歧怎会让他回去,方徊调转马头道后头有人瞧着,不必鲁文安上心。
一番争执仍是未曾走脱,鲁文安按下心思,终归鸟不渡只有十里远。便是由着胡人未到五十里内的缘故,队伍不用急行,至多一个半钟头也能到。那时候袁歧的人必定忙着部署,溜走更容易些。
反倒是陈飞河等人焦急不已,在屋里时他们已瞧出袁歧来者不善,现又被人围困,难免心急如焚。
而孟行的回烟,已经到了百里。探子用的是最好的军马,一日能行千里。短时间内无需歇息,时速更甚。
百里之内都没有胡人动向,那今日胡人不会过来,几乎板上钉钉。孟行疑虑大增,难道拓跋铣拿了平城的粮草就自行离去了?
对霍云旸来说,当然是桩美事,可现在于孟行而言,这就要了老命。他仍然没找到兵符所在,无法调兵出城去追。
胡人没来,如何向皇帝解释霍云旸死因?
只怕皇帝会借着此事将宁城一干人等全部清理掉,彻底抹杀和霍家有关的一切。原已拟定了几个人前往平城查看情况,若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那就一把火烧了霍云旸囤下的粮草。
再依鸟不渡之势,他有足够的把握在新任将军来之前打个漂亮的胜仗,哪怕是最近的沈元州过来。
而且,他扣了霍悭。
即使平城的人全部死在鸟不渡,这也是霍悭的事儿。霍悭是霍家旁系,与霍云旸沆瀣一气再正常不过。
后路都想的妥帖,最棘手的反而成了,拓跋铣居然没来。
孟行这一刻比刚听见霍云旸死了还要心慌,霍云旸死了,他有一堆眼前事要做,且做的下去。可如今拓跋铣不来,他就全无对策,毕竟他从未与拓跋铣联系过,便是有,现在也没有什么筹码让人一定要来。
百里已是很远,常规巡防不过五十里止步。底下人询问着孟行是否要继续往前,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罢了,安排人往鸟不渡送些干粮被褥,就说今日胡人怕是不会过来,城墙上也暂撤兵力,留轮值的即可。”
下人应了是,退出后又有人来报,说是乌州方向回了信烟。
孟行皱眉,彻底瘫在椅子上。
乌州方向回了信烟,那就是说沈元州会来援。按理援军不是主帅带兵,可那是以往。以现在的局势,只怕沈元州最快今晚就能到。
沈元州居然真的会过来。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了。
他终失了些镇定,听隔壁框里郎当的还在翻东西,抄起桌上笔架,砸将过去道:“别找了。”
那半枚兵符,找到了也没什么屁用。现在能做的,就只能说自己发现霍云旸与胡人暗中勾结,以粮草为诱饵,邀拓跋铣南下。宁城危在旦夕,他不得已兵变求存,杀了霍云旸,又探得胡人异动,率先焚烟求援。
好在,递往京中的绝密书信,上面写的是“霍将军身故,边关有变”。到时候说起来,也是恐有人借机生事,故略作隐瞒罢了。
所以,平城的粮草,还得留着。
孟行不知拓跋铣为何没来,甚至在想这人究竟到了平城没。如果到了,至少得停留两天吧。到时候沈元州到了,大军前去,看到胡人,方能证明他说的关于霍云旸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拓跋铣因为什么事,压根就没到平城,起码也有一堆粮草在那坐实霍云旸罪证。
更重要的是,假如拓跋铣明日往宁城而来,到时候迎战的就是沈元州。如果这场仗赢的太过轻易,那宁城旧人,就会成为一堆废物。
有了理由,借口就找的分外容易。昨日胡人就在平城城外,现在肯定在城内,几个人去何谈烧粮草。白白送死而已。如果不在城内,那就是不会进城,何必去白白烧了,等沈元州到了拖回来不是更好。
他将拟好的前往平城名单尽数划掉,执笔重新往上填名字。通胡运粮草这么大事,霍云旸一个人截然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