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论今
脸板得像块硬石头,“莫不是我说穿了话,公主恼怒了?这样仔仔细细的打量,恐怕会引人误会。” 成泛嘴角一扯,视线移到桌案上平铺的《乐毅论》。 “我看的,是季节变幻还要莫测的脸皮。” 她也就奇了怪了,祁贺面上看过去人五人六的,怎么性子比一般的小娘子还古怪多变呢? 看旁边看了许久热闹的崔進乐呵呵地捻着胡须劝和道:“二位即是同窗又有少时情谊,本身就难得。更不说之后还会携手半生,品喜乐忧愁。怎么着,也要互相体谅。但这话我这么说,也不太合适。” 他细细将胡须又摸了一遍,摇头晃脑:“不管怎样说,你二人身份相合,又有这么一截往来,任是谁来说一句‘天作之合’怕也不为过。” 崔進将他那张未写完的纸拿起来,满脸惋惜:“七郎这次是胜了的,既然这样,定个日期你来我宅子上看看。”这么一边说,崔進的眼都心疼地眯了起来。 祁贺笑了笑,眼睛微弯,“崔公难得这样爽快。这事宜早不宜迟,不如,就明日起?” 崔進摆摆手,“近来我估摸着还不得闲,待我休沐,你小子再过来。单独放你看那摹本,老夫不放心的很呐。” 成泛听他二人言语往来,熟稔如同亲近之交,心中有些惊异。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祁贺,不过没看出什么明堂。 祁贺此人,在人情来往之上,向来如鱼得水,许多场合都能应对自如,这一点让成泛甘拜下风。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皇帝那样捉摸不定的人,会把祁贺当个亲子侄一样看待,成泛可以认为这是皇帝的一种怀柔策略,让祁贺甘愿在成国消磨不该有的心气; 几位曾给祁贺授课的大儒,丝毫不避嫌地称赞他文采卓然,她也可以认为是祁贺本身就出类拔萃,几位大儒对他均是出于惜才之心。 而现在,祁贺何德何能,能让一国宰辅放下身份,和他又是畅聊又是下赌的? 如果与他们不是旧相识,那祁贺的交游能力实在让人叹服不已。 成泛选了个靠近书案的位子坐下,等待崔進和祁贺交谈结束。 而崔進也没让她久等。 崔進将摹本小心翼翼地卷起后,看向成泛,眼睛笑眯眯:“老夫和七郎聊久了。不知公主如何看乐毅弃燕投赵之事?” 这里的赵国,自然是先朝战国。 成泛看了他一眼,不知崔進为何突然起这么个话题。 乐毅乃燕国名将,军功赫赫,屡战屡胜,但被燕国继任者给猜忌,逃至赵国。 这本身不稀奇。 稀奇的是,之后燕国国君又遣人来向他致歉,乐毅慷慨陈词,痛下指责,但最终往来于燕赵二国,在两国均受到优待,是难得的得以善终的将才。 本朝立国以来,设置武庙,乐毅也被供奉在里面。 成泛在弘文馆受学,也曾听过相关的讲授。 只是不知,崔進提起这个,是想听她的什么回复。 成泛虽然早前就已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但面向崔進的发问,还是沉吟了一会,才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我的浅见,恐怕流俗。无非是明主良臣的佳话罢了。有一身才学功勋,既然不被燕君重用,那么投靠明智的君主也未尝不可。” 崔進颔首不语,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相对于至纯至性的乐毅乐公,我倒觉得这燕君有些意思。并非是夸耀他如何,而是对我后来人有警醒之意。身为人君,仅凭个人喜恶就排斥重臣,致使功臣倒戈相向,无异于自毁长城。” 崔進点头表示赞同,“公主既在高位,这些多见识也是好的。上位者的好恶之心,小则改变几室几家命运,大了,也就不好说咯。” 成泛见他脸色怅然,心中感到异样。 这是在借古事来说现事么? 崔進如今权势荣宠俱是不缺,和当时的李未坤全然不同,又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崔進似乎察觉自己失言了,挥挥手道:“这个不谈了。我今日来,也没有什么嘱咐之说。只是之后,新人新事的,总会有些不顺当。若是担不了受不住,公主自来找我便是。不敢说这上下皆通,一些小忙还是帮得上的。” 这话说的隐晦了,成泛初初一听,还未反应过来。 待到这后面,成泛就了然,崔進这话是给她定心丸:进工部只是第一步,之后怎样走,便是个未知数。若是搞不定的,就去找这个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 成泛虽意外,但也感激,“崔公大善!我原本还踟蹰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