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死5

霍德缓缓走到梅殊脚边，他的灰白的眼眸动也不动，可是却注意到了她的手里的包袱：“你这是要走？”

梅殊嗯了一声：“想走，但是走不掉。”

“去哪儿？”霍德问她，语气泛冷。

“不知道，”梅殊摊手，“所以走不掉。”

霍德沉默了。

梅殊拍了拍身旁的草坪，对他轻笑道：“坐会儿吧，霍德，站着不累吗？”

霍德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身旁坐下了。

梅殊大着胆子凑近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那灰白的眼珠动也不动。

“你的眼睛看不见？”梅殊觉得奇了，“那你是怎么看得到我的？”

“我的眼睛看不见，可是星辰月亮，都可以是我的眼睛，有了它们，我照样可以凝视万物。”霍德说。

梅殊听他这么说，只觉得神奇，她笑了，夜色里，她的容颜美丽动人：“霍德，你是什么身份啊，这么厉害？”

霍德回头“看”她，灰白色的眼眸微微泛出金光：“米斯特，你在这天堂之中，听说过光明神，难道就没有听说过黑暗神吗？”

梅殊有些尴尬了，看来眼前的人就是黑暗神。

“我的哥哥，是至高无上的光明神，是受万物敬仰的光明之源，而我，却和他恰恰相反，是不受人欢迎的黑暗之神。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喜欢黑暗，我的存在，自我出生以来，就被人厌恶，无论是我的父亲母亲，又或者是我的兄弟们。”霍德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梅殊沉默片刻，她缓缓笑了：“谁说没人喜欢黑暗？”

霍德灰白色的瞳孔紧紧锁着她的脸：“是吗？你喜欢吗？”

“喜欢，”梅殊说，她伸手指了指夜空，“若是没有黑暗，只是白天，我又怎么能够看见这么美丽的星空呢？若是没有黑暗，只有光明，那万物终究还是会疲倦厌倦的啊，只有黑暗的存在，才能衬托出光明存在的意义，而也因为有黑暗，万物的生长繁衍才得以喘 | 息，所以怎么会没有人在乎黑暗呢？黑暗和光明一样重要啊。”

简单的道理，梅殊说完之后，她笑容满面地看着霍德：“所以你不用在意这些东西，你只用知道，你存在的意义，并不比光明少。人们之所以歌颂光明，是因为那是可望不可即的东西，毕竟，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可是有黑暗的地方，却不一定有光。”

霍德听她说完这些话，他缓缓勾唇：“你似乎懂得很多。”

梅殊笑了：“不多，这些话你也明白，只不过我说出来了而已。”

霍德起身，背影高大挺拔，他伸手一挥，天空之中的星辰缓缓排列，竟然形成了梅殊的样子，在那黑夜的幕布上，耀眼无比。

“米斯特，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霍德问她。

“殿下，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梅殊站起身，有些惊喜地说，“我承受不起。”

“这是你该得的，米斯特。”霍德回头，他的侧脸俊美异常，“毕竟，你是这天堂之中，我唯一的信徒。”

他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可是梅殊却听得有几分心酸。

霍德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他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你不喜欢？”

“我很喜欢。”梅殊仰头看着那星辰拼凑的自己模样，她的眼眸里，溢出比星光还璀璨的明亮，她回过头，看着霍德的脸，笑容灿烂，“谢谢你，殿下。”

“米斯特，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霍德，又或者，你可以叫我霍德尔。”

梅殊沉默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这样亲昵的称呼：“殿下，这不合适。”

霍德没有再强求，他头顶的星光，都落在了梅殊的脸上，如同他的眼神一般：“米斯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吗？”

梅殊嗫嚅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开了口：“圣主殿下说……明日要为我赐福，我不想，所以才要逃跑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梅殊觉得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星光豁然变黯淡了，霍德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冷冽，他无神的灰白色双眸静静地“凝视”梅殊良久，才语气冰冷地开口：“米斯特，你也要背叛我，成为光明神的信徒了吗？”

“我不是……”梅殊摇头，想要否认。

“你若不答应博德，他是不会强求的。”霍德说着，他的脸上又出现嘲讽，“你今晚上想逃跑，其实是你答应了又反悔了吧？”

梅殊只觉得自己窘迫至极，她低下头不吭声了。

霍德又冷笑一声，他问她：“米斯特，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又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