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风满江南道
在这当口,浔阳城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霜降时节,阴气始凝,白日里仍旧有些闷热,然到了夜里,却是风寒露重,凉意劲透衣衫。 江佑在几个亲信小厮的掩护下,灰溜溜从后门跑了出来。近一月来,江明对他看管颇为严厉,连门也不让出,可苦了这位离不开酒色财气的二世祖,成日待在家中,被迫练武,如同蹲大狱一般,每时每刻都如坐针毡。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便趁着江明忙碌的工夫,找来几个亲信的小厮,使劲浑身解数,遮遮掩掩,连蒙带骗,终于找到了机会溜出家门。 这厮胸无大志,更无风骨可言,一有机会便要跑去城南的花街柳巷快活。他又注重排场,偏僻小店绝不踏入,专寻那富丽堂皇的店子,城南这一条花街,就没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东家,其中最爱去的一家,便是街面正中的会香楼。 江佑来的时辰不巧,最熟悉的几个花魁,都已有了别的客人,就在他打算换个地方寻欢作乐时,却听得楼上一间屋内传出争执声。 “真他娘的晦气,老子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伺候你这贱货的!”一脑满肠肥的矮胖男子一把扯平衣襟,踹开房门走上回廊,转身冲门内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在大爷我面前装清高?呸……”男人骂得兴起,言语越发污秽不堪,听得楼下众人纷纷侧目,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 “那你就滚啊!”屋里的女人提着裙摆大步迈出门槛,指着那男人道,“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老娘还不稀罕呢!”说着,随手便从门边抄起一只花瓶朝男人头上砸去。 “哎呦,这不是疏桐吗?”江佑颠颠跑上楼去,那女人瞧见了他,当场哭成个泪人,将花瓶往地上一丢,便朝他怀里靠了过来。 “嘿你这骚娘儿们……”那男子正待上来拉她,一见江佑却愣了愣,啧啧两声道,“哟,这不是江公子吗?好些日子没见了。” “江公子,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疏桐咬着唇,模样楚楚可怜。她指着那骂人的男子,冲江佑撒娇道,“都说了身子不适,还要强迫人家,不过就推脱了几下,便要打妾身,哪有这样的人嘛?” “哎哟哎哟……我的疏桐宝贝儿……”江佑天生色胚,看着这么个美人趴在怀里抽泣,立刻被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指着那脑满肠肥的男人道,“哎,都认出老子是谁了,还站着干嘛?滚呐!” “可是江公子,咱们可得讲点道理?”男人上前几步,正待说些什么,却被江佑推了一把。这两人都生得肥头大耳,胖得能活剐下几层油来,争吵几句之后,那人便觉没趣,收了前来打圆场的鸨母退回的钱财便骂骂咧咧离去。江佑打了胜仗,便一把搂过疏桐美滋滋进屋坐下。 疏桐理了理发髻,端起酒壶,扭动着腰肢上前,坐在江佑腿上,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道:“还是我们江公子最好了,替人家出头,不然呀,妾生恐怕就……” “哟哟哟,可不能说这话,”江佑色眯眯地撅起猪嘴,往疏桐唇边嘬了一口,拍着胸脯道,“我的宝贝儿啊,下回要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尽管来找我,眼下这白云楼上下,都归我爹做主,你呀,跟着我,哪能吃亏呢?”这话说到后半句,江佑嘴里的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两颗眼珠专朝不该看的地方瞅,手也开始不规矩。 “你还说呢,都好一阵子没来了,”疏桐撩开搭在肩头的长发,小指不经意似的勾住衣襟,撩开些许,露出深邃的沟壑。 这一撩拨,江佑便再也按捺不住,一噘嘴便凑了过去,后颈却突遭重击,眼前一黑,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哎呀。”疏桐有些害怕地站了起来,退开两步,看着站在椅子背后的江澜,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放心,依照先前的约定,不管此番成与不成,我都会替你赎身,安排好去处。”江澜道,“往后就算他们想找你麻烦,也绝不可能知道你在哪。” “那……那就谢谢江少主了。”疏桐咧嘴笑开,越发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忽然便捂着嘴落下泪来,“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幸好……幸好……” “我要本事能再大点,非把这条街都拆了不可。”江澜一手叉腰,对着倒在地上的江佑翻了个白眼,道,“这狗东西我先带走了,你的事马上就会有人来安排,不会害了你的。”说着,便即推开窗扇,朝外伸手一招呼,便有两名年轻人翻窗进屋,抬起江佑又翻出窗去。 静夜,疏星寥落。回到藏身之所的江澜,立刻便拿了绳索将江佑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就在这时,一名手下人心急火燎地推门冲进屋内,大声喊道:“不好了,那江明早有准备,把楼主藏去了别处,自己扮作他在屋里,诱人上钩,眼下荆舵主她……” “她没事吧?”江澜本累得满头大汗,一听这话,只觉身上的汗立刻便干了,当即跳起身,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