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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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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盈在洒金般的日晖中醒来。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又格外不安。

说是安稳,是因为她在梦中寻了一个极为温暖的处所,比之衾被,更带暖意;而且坚实有力,让她能够在睡梦中安心地放软了身子,一点都不担忧背后会不会忽然失了依托、会不会忽然踩空。

她紧紧依偎在此处,只希望严丝合缝,再无一点空隙,才能不使凛风侵蚀。

说是不安,则因为她依偎着的地方虽然熨贴,却不太安静,总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会儿吹来温热的风,酥然发痒;一会儿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总之让人烦恼得很,却又推不开、醒不来。

眼前的日光有些刺眼,初盈蹙眉起身,一拉开床帐,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她从没贪觉睡到这个时辰过!

初盈立刻逐一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一股疼痛感袭来,她重重揉了揉额角,发现记忆中一片空白。

最多只能追溯到家宴之时,兄长坐在她身边,手中端起昔年他们一起酿的杏子酒,再重重放下。

言语之间,只有冷漠和拒绝。

至于谢承煊说了什么,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从塞北回来后,谢陵的性情就发生了这样极端的变化。若不是那天夜晚,她偷听到了谢承煊和谢陵的谈话,她一定怀疑兄长是被修罗夺舍了。

那晚,谢陵道出弟弟早夭的真相时,是什么心情呢?

他又是历经了怎样的坎坷,才在诡谲阴谋中得知来龙去脉呢?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谢陵曾温柔地告诉她,他字为“知还”,是为了纪念早夭的弟弟。

父亲亲手葬送了弟弟的性命,谢陵要如何承受这种真相。

也许……这就是他归来后性情大变,再不与弟妹亲近的原因之一。

她能理解,可这不代表她能毫无怨怼地接受谢陵对她命运的安排。

……可她难道能拒绝吗。

谢承煊劝慰她时,字字句句都是为她好,可以规避风险;谢陵就更不必谈了。兄长心细如发,她不愿意去陆家,谢陵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想来,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初盈静默了片刻,正要起身去穿好衣衫,却发现自己身上并非寝衣,一应内衬都和昨日赴宴的穿着无异,只脱去了一件外衫。

自己昨晚竟然和衣而卧?月华呢?

初盈匪夷所思,快步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门反锁着,赫然插着门闩。

月华的叩门声正好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小姐……小姐,您醒了吗?”

门被骤然拉开,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

月华将昨晚的事如竹筒倒豆子般讲了出来。

听到是兄长将自己抱回归雪苑时,初盈先是一惊,抬眸看向月华,眸中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未发现的光彩:“前堂到归雪苑,有那么长一条路……我是说,兄长带我回来后,还说什么了吗?”

自己……酒醉之中,有没有告诉他,她根本不想去陆家?

兄长……会怎么回答?

月华看着她的神色变化,欲言又止。

初盈心底忽然一沉,依然稳住了声音,继续追问道:“……说清楚些。”

月华只得嗫嚅道:“长公子只吩咐,打些热水来。大概过了半刻钟,等我回来时,长公子已经走了。您把自己反锁在房里,不许我进去,好像在哭……”

一室寂静。

她彻底明白了。

*

时间倒溯回五更天,寅时。

夜幕刚刚从漆黑色转作丝绒般的湛蓝,透出一丝熹微的光,大半个京都还沉睡在梦中

独坐轩前的竹林中,一个玄衣身影从中走过,分拂竹叶,却没有沾染一分一毫的晨露和清寒。就连腰间的金缕蹀躞鞓带,下垂金属柳环,本该在晨风的吹拂下冰凉彻骨,此时竟还带有温润的暖意,绵延温柔,不知是从何处沾染。

走到独坐轩的屋檐下,谢隐忽然定住脚步,掀起眼皮冷冷地睨了眼,道:“下来。”

随着啊哟一声,连绰从檐上先滚了下来,踉跄了几步才站住,扭头怒声道:“贺若!”

原来是被人一脚踹下来的。

贺若绮也现了身,对着谢隐哂笑:“公子,我来送情报的。”

谢隐冷哼一声:“多大的情报,值得贺若队长寅时就擦着黑过来,直送到房檐上去?”

贺若绮比谢隐还年长两岁,二人相识于微末,他对谢隐的了解可谓是无人出其右。与其说是谢隐的下属,不如说是谢隐的手足亲友,怎会如连绰那般不识吓,被谢隐一个冷脸给唬住。

于是贺若绮含笑道:“天擦着黑,公子不也是刚回来?怎么不等天亮了再回?啊呀……倒也不是不行,只恐叫人看见,损了姑娘名节呢。”

连绰疑道:“名节是什么?”

塞北民风开放,还真没这么一说。贺若意有所指,谢隐冷淡的神色有些挂不住了,抬脚便踹:“胡沁什么?进来,说正事!”

贺若绮将情报呈了过来,厚厚一沓信件,都放在了谢隐书桌旁。

谢隐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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