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番外3：只爱自己的纳西索斯（7）

索斯。

那一刻，纳西索斯好像听见一把锁缓缓拧动的声音，伴随一声轻响，锁开了，那段绮丽的爱情被抛在了门外，他发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他根本不是委顿在泉水前，痴痴爱恋着水中男神的纳西索斯，他是骄傲的，从不谈爱的纳西索斯，是得罪了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被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特惩罚的纳西索斯。

那段痴恋是假的。

冥界的经历却是真的。

他认识了冥王哈迪斯，那位自称是他的“幸运神”的神祗。他把他带到了冥界。他们共同建设爱丽舍，他搭建水桥，把天火挂到了冥界的天空，站在美丽的花田里和哈迪斯并肩看彩虹；他在爱丽舍的橄榄树上蓄养了一窝小鸟，每天从早餐里揪一些麦屑，给小鸟喂食，和哈迪斯分享雏鸟渐渐长大的过程；他在冥界的演练场上，和黑袍的冥王比射箭，羽箭射出，正中靶心，众冥府士兵为他们欢呼加油……

不，没有演练场，没有射箭，没有欢呼声，也没有加油。

纳西索斯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疼，是那种隐秘的抽痛，似乎来自记忆的深处，而非神体上的疼痛。他伸手按住太阳穴，难忍地皱眉。有些记忆变得模糊，变得错乱，他难以辨认，但有一点他能够确认：他喜欢冥界的生活，喜欢冥王哈迪斯，还有——明塔虽然帮他打破了诅咒，但她显然心思不纯。

“纳西索斯殿下，您怎么样？”

“纳西索斯殿下，您头疼的厉害么？”

“纳西索斯殿下，我该怎么帮您缓解头痛？”

“我很抱歉，纳西索斯殿下，我不是故意要戳破事实……冥王陛下早早就下了命令，不让所有冥神告诉您，您深爱的男神……其实是您自己……”

纳西索斯看穿了她的意图，再听她惺惺作态地说话，只觉得格外虚伪。

他打断她的解释，说：“请你安静一点。”

明塔果然住了嘴。

还在装。

她乖顺的模样藏了尖刀。

纳西索斯轻轻嗤了一声，怀疑是他最近脾气太好，让这个水泽宁芙产生了误会。她算计他，以为他不会发现，不会计较？她到底是心机深沉还是头脑蠢笨？在不清楚他人深浅的时候就给自己树敌，是嫌活得腻味了？

纳西索斯低笑一声，明塔正错愕，就对上了他清明的眼眸。那双澄澈的蓝眸里好像扎了尖刀，刀锋锐利，只是看一眼就要把她割伤。她吃了一惊，抖了抖嘴唇，声音低了下去：“纳西索斯殿下……？”

唔，还是吵。

叽叽喳喳，远没有树上的小鸟可爱。

明塔以为他要向她发难，虽然不明白他怎么没有因为自己错付了爱情而崩溃，但她余光瞥见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她想：要是冥王发现他这凶巴巴的面貌，多半欣赏不来。她应该激怒他，并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怜。

她咬住嘴唇，正在心里措辞，就听纳西索斯说：“你做这副表情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做。”

“是，是，您什么都没对我做……”

明塔颤抖着，像受惊的小鸟，在大雨中收拢湿漉漉的羽毛。

纳西索斯觉得她挺奇怪，自顾自地就演了起来。

“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但你不会爱听，我也不太想说。”他勾唇，眼神如刀：“你以为戳破我爱上自己的事实，我会因此难堪，羞耻，甚至崩溃？你想错了。那是别人给我的诅咒，我还不至于为了他人的毒计惩罚自己。”

“相反，”他说：“你让我清醒，让我认识到什么是金腰带给予的梦幻，什么是真正的心动。我喜欢你们冥王，冥王也喜欢我，我待会儿就去找他说清楚，在我们结婚之前，你一定不要把自己气死，要准时参加我们的婚礼。”

纳西索斯不容明塔打断他，滔滔不绝地说完，果然看到明塔露出愤怒的，甚至要炸了的表情。

他猜对了。

自从被诅咒以后，他的脾气好得出奇，只专注于镜子里的男神，不再怼人，所以也没有和谁结怨。到了冥界以后更是如此，因为冥王对他的待遇不一般，众冥神也很尊敬他，更不会产生没必要的冲突。要说明塔对他能怀有什么仇怨……那必然是恋慕的心思。

不是爱他，就是爱冥王哈迪斯。

就，还挺招人。

不愧是他喜欢的神明。

纳西索斯轻笑，心里却悄悄消化了一个柠檬。

他正计划着把明塔的鼻子气歪，就去找冥王陛下好好谈谈。没料到黑袍男神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在他的身后：“不必‘待会儿’，我在这里。纳西索斯，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可以说。”

纳西索斯：！